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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中,清辉明亮。
他看到了摆在中间的大躺椅,几子上摆了些吃食。
小厨房那儿点了灯,陆念倚着门正和里头的阿薇说着话。
定西侯深吸了一口气,唤了声。
陆念听见了,转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走过来,在躺椅上坐下:“阿薇与我做月饼。好好的月饼,都毁了,幸好还留了些馅儿,只得辛苦阿薇了。”
说的是辛苦,但陆念并不心疼。
反倒是,经历了那番情绪波动后,揉个饼皮、烤个月饼,是最适合阿薇纾解心情的方式。
定西侯在石凳上坐下,斟酌着问:“你当时是不是……”
“犯病?”陆念把定西侯的话补全了,“算是吧,那时混沌得很,还好,醒得不算迟。”
“阿致吃亏在年纪上,有心无力,阿骏光长岁数不长能耐,也指望不上。”
“我要不拦下阿薇,她说不定真要把章瑛给砍了。”
定西侯闻言苦笑。
陆念躺下去,摇椅吱呀吱呀。
她看着当空的明月,道:“章瑛不是阿薇的对手,她弱得很,簪子乱舞、没个章法,不似我和阿薇,我们两个真的下得去手。”
这话一说,定西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陆念抬起手,五指张开,伸向天空。
月光穿过指缝,落在她的眼睛里。
“我的仇,我报,阿薇的仇,阿薇自己报。”
“这是我们各自要迈过去的坎。”
陆念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她不会替阿薇动手,哪怕她的双手早已经鲜血淋漓。
她也不会让阿薇替她动手,就算陆念很清楚、甚至就是她陪着阿薇走过了那条寻常人根本不该跨过去的河。
为了“我”手染鲜血,哪个活人扛得起这样的恩情?
会感谢,感谢对方豁出命去的帮助,也会亏欠,愧疚对方为了自己而沉下去的人生。
所有情感日积月累,最后剩下的是痛苦。
这是陆念从女儿身上学到的道理。
她的阿薇,临走之前,最最放心不下的是为了自己豁出去一切、成魔成痴的母亲。
然后,她走了。
死去的人,拦不住,怨不了,也再不知痛、不知苦。
但陆念始终记得她还活着时,那笑容中的欲言又止。
所以,回到京城的她们是彼此的支持、彼此的利刃,却不会“越俎代庖”。
去大慈寺的是阿薇和闻嬷嬷。
给岑氏灌下莽草的是陆念。
“我和她之间,”陆念思考了一下用词,又轻轻道,“不需要用这种‘恩情’去维系。”
定西侯迟迟无言,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脚步声响起,阿薇端着一盘月饼过来。
新出炉的,香气十足。
陆念歪着头,从下而上看她,倏然笑了下:“能吃了?”
阿薇道:“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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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陆念坐起身来。
馅儿是她喜欢的豆沙蓉,皮酥馅软,微微的甜。
配的是清茶,淡淡的涩,两厢合宜。
陆念垂着眼,慢条斯理吃了两个,托着下颚与阿薇道:“真好吃,还是阿薇的手艺最得我心意。”
阿薇弯了弯唇。
陆念擦了手,轻柔抚着她的额发,忽然开口道:“等案子翻过来之后,我们一道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吧。”
阿薇的唇角还弯着,瞳孔却是骤然一紧。
她当然知道陆念说的是什么。
陆念的眼泪无声地涌出来,但她自己却像是浑然未觉,语气依旧平静:“我想好了,找个好地方,让她能安安心心的。”
视线朦胧着,阿薇几乎看不清陆念近在咫尺的脸。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点着头,哑声应着“好”。
边上,定西侯已经背过身去,手掌紧紧按着眼周,背部紧绷,肩膀颤抖。
牙关死咬,不愿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搅她们母女两人。
第181章 金太师当年是欲加之罪吗?(两更合一求月票)
中秋的夜风,已经有了凉意。
定西侯已经离开了。
大抵是不想让陆念和阿薇看到他的眼泪,定西侯甚至没有面朝她们,只瓮声瓮气说了声“早些休息”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春晖园。
阿薇去打了水来,母女两人一道净了面,她又去屋里拿了香膏与毯子。
虽有几个月没有住过人了,但里头的起居用品一应俱全,打扫得一干二净。
陆念自己抹了香膏,又往阿薇的脸上揉。
收拾妥当了,一并依着躺在摇椅上,只盖了薄薄一毯子,倒也不觉得冷。
阿薇看着天上圆月,叹息道:“真亮啊。”
“我没有胡说吧?”陆念望着明月,道,“我打小就觉得,春晖园里看到的月亮特别得近,又大又亮。”
阿薇应了声。
陆念似是被月色勾起了无限的谈兴,慢慢悠悠讲“曾经”。
“我母亲喜欢秋天,说金灿灿的好看。”
“她爱用金饰,皮肤白皙,金色衬得气色很好。”
“她最爱金桂,年年秋天都要收桂花,做桂花糖,做桂花酥。”
“那时候的中秋,她就在这儿看月亮,躺在这把椅子上,抱着我一道看,就像我现在抱着你一样。”
“后来,还添了个阿骏。”
“父亲就坐在石桌旁,喝几盏桂花酒。”
这些陈年旧事,阿薇听陆念回忆过好几遍,早已经不新鲜了。
但她不会打断陆念,依旧像是第一次听似的,不住应着。
人这一辈子,会记得很多事,也会忘记许多。
当时的陆念太小了,小到她本无法记下这些时光。
她靠着后来追着问伺候的嬷嬷丫鬟,用描画和书写,用一遍遍地和别人去讲述,让往事没有随岁月消散。
阿薇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只是,她能从闻嬷嬷那儿得到的与父母亲人的回忆太少了。
但只要闻嬷嬷讲过的,阿薇都努力去记。
因此,她知道陆念在三十年后还记得这般清晰有多不容易。
陆念继续说着:“可她走之前的最后一个中秋,夜里下雨了。”
“她那时身体就不太好了,哪怕没有下雨,嬷嬷们也会劝着她、不叫她在院子里吹凉风。”
“她遗憾极了,我也不高兴,我就趴在窗沿上,等着雨放晴,那是我第一回 听说月亮上有嫦娥玉兔。”
“她还安慰我说,明年一定陪我赏月,陪我找嫦娥。”
“第二年的中秋,只有我一个人看月亮。”
“那时,春晖园还没有上锁,仅仅是空置了。”
“用晚膳时,我把碗筷都摔了,阿骏个没出息的、吓得哇哇哭,岑氏哄他去了,父亲被我气得脑壳痛,我跑出来了都不许嬷嬷们追我。”
“后来他冷静下来,到处找我时,我理都没理,他们甚至以为我跑出府去了。”
“其实我就在春晖园里,倒是有人推开门看过,但眼神太差,没有看到我。”
“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