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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回到家时院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看见夏如嫣正坐在屋檐底下的竹椅上,双目闭合,头轻轻歪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院子里洒满金色的阳光,少女置身于屋檐的阴影中,睡容恬静,微风吹起她的几缕秀发,陆淮站在院门口望着她,心中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迈腿走进去,脚步放得很轻,到灶房将竹篓放下,挽起衣袖一转身,发现灶上的锅干干净净的,之前没洗的碗也不见了。
陆淮打开碗橱看了一眼,果然那几只碗已经洗干净放在里面,只是似乎少了一只。
倒不是陆淮算得清楚,只因为家中的碗不多,总共就那么几只,少了一只看起来就特别明显。
在那些碗的旁边,陆淮早晨留的馒头还原封不动,但旁边的鸡蛋已经没了,应该是夏如嫣吃掉的。
他关上碗橱,将竹篓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好,再洗了手出去,夏如嫣还在那打盹儿,并未被他归家的动静吵醒。
陆淮脚下顿了一顿,走到她身旁,伸手想将她抱回屋里去,蹲下身时却又犹豫了。
少女的脸离他很近,她的肌肤细白如瓷,秀挺的鼻和小巧的下巴连成一条好看的曲线,两道眉浓淡适宜,像两弯细细的月牙,那双水波粼粼的眸子闭着,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脸上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
他第一眼认真看这姑娘时就觉得好看,现在离得近了,更觉得她好像瓷娃娃一样精美,不知道是不是陆淮的错觉,总觉得她比起刚来的那日,脸颊变得稍稍丰润了一些,想来是这些日子好好吃饭的缘故。
他忽然就觉得那些白米面和肉买得很值,她太过纤瘦,若能再养出些肉,定会更加健康。
就在陆淮走神的时候,夏如嫣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眼,她睡意朦胧,看见眼前的陆淮时疑惑地眯了眯眼,迷迷瞪瞪地说:
“你回来啦?”
陆淮身形一顿,少女口中说出的这几个字令他有种十分久违的感觉,似乎在幼年时期,也曾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下一刻和她的视线对上时,那种感觉又变为了狼狈,他仓促起身后退一步,哑着嗓子道:
“回屋去睡吧,外面有风,仔细着凉。”
夏如嫣捂住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脚下一软,重心不稳往前面栽去,陆淮适时接住她,将少女娇小的身子捞在怀里,蹙眉道:
“小心些,别摔了。”
夏如嫣的睡意还未完全褪去,靠在陆淮胸前时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她仰起头,看见的是陆淮低垂的脸,男人剑眉深目,薄唇紧抿,让人很想碰一碰,看看是不是如他的轮廓那样冷硬。
感到怀里柔若无骨的身躯,陆淮看着少女仰起的脸,那双刚睡醒的眸子水雾蒙蒙,比平日更加惹人怜爱,一张樱唇微微隙开,唇瓣润泽饱满,令陆淮微微走神,忍不住去想这张唇会有多么柔软。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好几息后夏如嫣才回过神,连忙扶住陆淮的手臂站直,低下头小声道了谢,露在发丝外面的耳尖却已经悄悄红了。
陆淮看见那两点绯红的耳尖,喉咙滚了滚,没来由地又有些发干,他松开手,嗓音显得比方才更加低沉:“我看你中午只吃了鸡蛋,现在应该饿了吧,我买了肉和面回来,等下包饺子吃。”
听见包饺子,夏如嫣的注意力才转移到自己的肚子上,她不会生火,冷硬的馒头实在吃不下,就把鸡蛋吃了,现在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一听见饺子两个字,她就忍不住想起记忆中饺子香喷喷热腾腾的味道了。
“好呀。”
她忘记了害羞,仰起头双眼亮晶晶地说:“吃什么馅儿的?”
她这副模样就像个小孩儿,陆淮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转身往灶房走:“白菜馅儿的。”
夏如嫣也不困了,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后面:“我喜欢吃白菜馅儿的,要我帮忙吗?”
陆淮回头:“你会包饺子?”
夏如嫣愣了愣,摇头:“不会。”
陆淮便进了灶房,夏如嫣站在门外呆了一会儿,还是跑了进去,陆淮也没赶人,就任她在旁边观看。
陆淮动作很麻利,将面和好后放在一旁,接着就开始剁肉馅儿,夏如嫣看他拿着刀往砧板上一阵乱剁,快得只能看见影子,没一会儿一块五花肉就变成了细腻的肉馅儿。
陆淮将肉馅儿放进个大碗里,再把洗净切碎的白菜也放进去,往里面加了姜末酱油等调料,用筷子搅拌均匀,馅儿就算是准备好了。
他另取了块砧板出来,在上面撒上薄薄一层面粉,将面团拉成均匀粗细的长条,揪成小团儿,用擀面杖擀成圆形的饺子皮。
夏如嫣看得有趣,忍不住问:“我可以也试试吗?”
陆淮看她一眼,将位置让出来,夏如嫣赶紧过去,拿起擀面杖有样学样,在一个小面团上擀了起来。
只是这件事陆淮做起来轻松,她做起来就不那么像样了,不是这边不够圆就是那边太厚,擀来擀去,最后把皮给擀破了。
夏如嫣:“……………”
她不信邪,又试了一个,这回皮没破,但形状就奇奇怪怪。
夏如嫣泄气地把擀面杖放下:“算了,还是你来吧。”
陆淮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将擀坏的面团重新揉成团,再擀了两张饺子皮出来,他动作很快,没多会儿就擀了一堆饺子皮,陆淮放下擀面杖,将一旁的饺子馅儿拿过来,用筷子挑了些肉馅儿放到皮上,手指捏了几下,一只胖乎乎的饺子就包好了。
夏如嫣在旁边看他手指翻飞,一眨眼砧板上已经出现了好几只长得一模一样的饺子,她看得心痒,忍不住也拿了一张皮,学着陆淮的样子挑一些肉馅儿在上面,笨拙地包了起来。
不过这次也以失败告终,她一把皮包起来,馅儿就从那边漏了出来,堵住那边,这边又漏出新的,夏如嫣小脸一垮:
“为什么我包不成你那样?”
陆淮拿起一张饺子皮示意:“像我这样摊着,馅儿不要放太多,再这样捏起来,然后这边这样捏,就好了。”
夏如嫣看他做完示范,重新拿了皮学着做,她放了一点肉馅儿上面,正要捏时陆淮就伸出手在皮上点了点:
“从这里开始捏。”
夏如嫣把皮捏起来,用眼睛看他,陆淮又伸出手,在旁边的位置点了一下:“接着捏这里。”
夏如嫣照他说的做,但这一下还是捏歪了,她噘起嘴,有些不开心,这时陆淮将她摊着饺子皮的那只手托住,用手指将剩下的皮慢慢捏起来。
“看明白没有?”他问。
夏如嫣有些发愣,她感到陆淮大掌包在自己的手背上,温暖干燥,热度仿佛透过她的皮肤,令她身体里的温度都上升了一些。
他高大的身躯挨着她,嗓音低沉柔和,从她头顶传来,令她那一侧的耳朵跟着酥了一片,就连脖子都泛起了微微的麻意。
她的脸就不受控制地又红了起来,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没、没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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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试图挽尊):你看我像是能干活的样子吗?我就是玩玩,玩玩而已,懂不懂?╭(╯^╰)╮
陆淮:你随便玩,做饭我来,争取早日把你喂胖。
小剧场2:
后来小夏知道了,原来陆淮身上还有比他轮廓更硬的东西。
小夏:68(6868≧68□68≦6868)68
小夏在这个故事里面会很容易害羞的77(675167)也很容易脑补yy
猎户与千金(十八)
最终夏如嫣还是没能学会包饺子,锅里的水滚了,陆淮将包好的饺子丢下去,看着雪白的饺子在水里翻腾,夏如嫣觉得新奇极了。
“原来饺子是这样煮的。”
她喃喃自语,陆淮听了心里一动,试探着问:“你没见过煮饺子?”
夏如嫣脸上露出茫然之色:“我记不起来有没有见过了。”
陆淮心中有了点数,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大约明白,若是夏如嫣从前接触过的事物,她见到便会有印象,现在她对煮饺子没有印象,那多半说明她是真的没见过。
是怎样的人家,连煮饺子的事都没见过呢?大约也只有从小锦衣玉食的闺阁千金才会这样了吧。
旁边的夏如嫣并不知道陆淮的想法,她拿了块小面团儿在手里捏着玩,似要捏出个什么形状来,这样的行为属实有些浪费,但陆淮并未说什么,而是由着她去。
饺子快煮好的时候,夏如嫣终于把面团捏出个形状来了,她捧在手里,举得高高的给陆淮看:
“你看,可爱吗?”
陆淮见她沾满面粉的手心里托着个有点儿瘪的葫芦形面团,上面揪了两个小尖尖出来,猜测道:“这是猫?”
夏如嫣的脸垮下去:“怎么会是猫呢?你再看看。”
陆淮认真看了几眼,又猜:“耗子?”
夏如嫣的脸更垮了,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这明明就是兔子!”
陆淮默然,他实在没看出来这么个东西能跟兔子扯上关系,但看少女一脸不开心的表情,只得点头道:“原是兔子,怪我眼拙了。”
夏如嫣轻哼一声,将这只兔子放到他手里:“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就送你吧。”
陆淮看着掌心形状古怪的面团,默了默,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夏如嫣说:“咦,那些饺子浮起来了。”
小片刻后,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面前各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夏如嫣夹起一个小小咬了一口,软而有弹性的面皮和着肉馅儿在舌尖上滚了一圈,鲜香一下子就在口中弥漫开了。
细腻的肉馅儿滑嫩鲜美,混合在一起的白菜还带着脆甜,好吃得夏如嫣眯起了眼,小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陆淮一直默默留意她的表情,见她这副模样,心下也忍不住轻快起来,又听她咽下饺子后不遗余力地夸赞好吃,便将桌上的味碟往她那边推了推。
“可以蘸点调料试试,慢慢吃,不够再煮。”
味碟里放的是醋和酱油,还有一点点辣油,夏如嫣夹起饺子蘸了一点,小心翼翼放入口中,酸中带辣的味道又一次刷新了她的味蕾,似乎比刚才单吃还要更加可口。
接下来夏如嫣就只顾着埋头吃饺子了,她吃相很斯文,一个饺子要三口才吃完,陆淮吃了两碗,她才终于把一碗吃完,一抬头,小脸已经被饺子的热气熏成了粉色,额角似有一点晶莹的汗珠,双眼微微眯起,就像只餍足的小猫儿。
“还要吗?”陆淮问。
“不了不了,我吃不下了。”
夏如嫣舔了舔嘴唇,看见粉色的舌尖在唇上滑过,陆淮眸色稍暗,将视线垂下去,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饺子吃完,起身开始收碗。
见他收碗,夏如嫣跟着他去了灶房,主动说:“我来洗碗吧。”
陆淮把碗放进锅里,瞥她一眼:“家里碗不多,还是我来吧。”
夏如嫣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含义,小脸顿时红了个透,吭吭哧哧地说:
“我…我不是故意把碗摔碎的……”
她羞赧的模样也十分可爱,陆淮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淡声道:“无碍,你不用做这些事,好好养伤就行。”
夏如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好了也不用做。”
陆淮开始刷碗,夏如嫣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手脚麻利,几只碗刷刷就洗干净了,顿时觉得他说的没错,这点事他轻松就能搞定,她为什么要笨手笨脚地去添麻烦呢?
刷好碗后陆淮用抹布开始擦灶台,夏如嫣看见他两缕鬓发从耳边垂下,似有些遮挡视线,便伸出手,将其中一缕头发捋到了耳后。
“你头发落下来了……”。
话音未落,陆淮已经转过头,灶房昏暗的光线中,那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深邃,就那般沉沉地望着她。
夏如嫣顿住,手还维持着在他耳边的姿势,心神却在那双黑眸的凝视下开始微微发颤。
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那双瞳仁彷如深潭一般,看得越久,就越似要将她吸进去。
好在陆淮只看了她几息便将头转了回去,夏如嫣如梦初醒,嗖地将手收回来,心跳在胸腔里有如擂鼓,响得她几乎能听见。
她、她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亲密了?他那样看她是什么意思?
再回想方才陆淮的眼神,夏如嫣又觉得,那好像并不是反感,而是带着一点别的什么,是她分辨不清的陌生情绪。
回到房间时夏如嫣还有些魂不守舍,一会儿想起陆淮的眼神,一会儿又想起他掌心的热度,以至于陆淮从敞开的房门口经过都没察觉。
陆淮回到隔壁房间,发现床上摆着几件叠好的衣物,他走过去,见是自己前几日晾晒的衣裤,心知是夏如嫣收的,眼里不由浮出一点笑意。
娇气归娇气,还挺勤快,今日他就出去半日,在家里又是洗碗又是收衣服,哪儿用得着她来做这些事呢?
不过这衣服实在叠得有些磕碜,陆淮不得不打开重新再叠一遍,他拿起一件外衣,刚要叠时目光忽然停住了。
他记得前两日洗的时候,这件外衣的袖口已经破了,怎地现在那个破洞却不见了?
陆淮拿起衣袖细看,才发现原来破洞的地方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缝补好了,因补的针脚太过细密,手法也很巧妙,使得乍一看去压根儿看不出来是缝补过的。
这是谁补的?
陆淮心生疑惑,他想到隔壁的夏如嫣,总觉得不太可能,她做起活儿来实在不大利落,怎可能缝出这样细密的针脚?
难道是张婶儿来过?可是……
他正奇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点响动,陆淮回过身,看见夏如嫣正从门外探出半边身子,小手扶在门框上,眨着眼睛,有些羞涩地说:
“我、我今日帮你补了衣服,你看看还能穿吗?”
“是你补的?”
陆淮讶然,夏如嫣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今日收衣服的时候看见你的袖口破了,就自作主张替你缝补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他自然是不介意,但陆淮奇怪的是:“家里应该没有针线。”
夏如嫣抿唇笑了笑:“我去张婶儿家借的,对了,我还没还呢,现在就去。”
“等等。”
陆淮叫住她:“不用了,等下我要过去一趟,到时我带过去就好。”
夏如嫣停下脚步,视线回到他手里的衣服上,有些期待地问:“你看补得还行吗?”
陆淮看了看手中的衣裳,颔首:“补得很好,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补过的。”
少女便开心起来,脸上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陆淮心头动了动,又说:“劳烦你了。”
夏如嫣笑着摇头:“没事呀,我很会做针线活的,以后你的衣裳破了,我都可以帮你补。”
陆淮的心跳便快了些许,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后半句话,将重点放在前半句:“你会做针线活,是不是想起一点从前的事了?”
夏如嫣老实答道:“也不算想起来,就和之前一样,自然而然就会的。”
原是如此,陆淮没有再问,诚心实意向她道谢:“谢谢嫣姑娘了。”
夏如嫣又有些开心地摆手,忽然想起什么,眼中露出一点狡黠,看着他问:
“你想怎么谢谢我呀?”
陆淮一愣,回道:“嫣姑娘想要什么?”
夏如嫣看着站在屋内的高大男人,忽然鬼使神差又想起那天下午在院子里看见的一幕,她耳根开始泛红,低头咳了一声道:
“我、我今日看见外面有棵果树,上面结了果子,看起来很好吃,你帮我摘回来好不好?”
只是摘果子而已,没什么难的,陆淮答应下来,从张老汉家回来时,便去了夏如嫣说的地方,那儿果然有一棵结了黄色果子的树,陆淮跳起来伸手一打,黄色的果子便扑簌簌落了一地。
见陆淮抱着果子回来,夏如嫣开心极了,洗净后立刻放了一颗到嘴里,才刚嚼了两下,立马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果子啊?怎么这么涩?”
“村里人好像叫这个石头果。”陆淮答道。
夏如嫣气呼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明知道很涩,故意不告诉我?”
她口中还留着那股涩味,牙酸得都快倒了,真是令人难受。
陆淮有些无奈:“我也就小时候吃过,记得是甜的,或许是还没成熟吧。”
见她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陆淮没法子,只得道:“明日我进山,给你摘些能吃的果子回来吧。”
“真的?”
夏如嫣这会儿被那涩味的后劲儿弄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噘着嘴看他:“那我要甜的,不甜的不行。”
陆淮应允:“好,给你摘甜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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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我替你补衣服,你就以身相许好了(羞涩)
陆淮:…………这谢礼是不是有点大?
猎户与千金(十九)
陆淮说话算话,第二日从山里回来时果然带了小半篓果子,火红火红的,皮特别薄,个头比枣子略大一些,夏如嫣洗了一个小小咬一口,酸甜的汁水和果肉一起进入口中,果然很甜。
“这个果子好吃。”
夏如嫣开心得眯起眼,捧着果子又咬了一口,红色的汁水沾染在她的唇瓣上,使之看起来更像樱桃一般,润泽,饱满。
陆淮刻意忽略发干的喉咙,别过眼道:“村里人叫它白心果,里头的心是白色的。”
夏如嫣吃到中间,果然看见心是白色的,看她欢喜的模样,陆淮眼神放柔,温声道:
“喜欢就多吃些,这果子大约能放上三五日不会坏。”
可惜夏如嫣胃口小,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她看着陆淮倒出来的半盆果子,有些发愁地说:
“吃三五日也吃不完啊,坏了多可惜。”
陆淮倒没所谓,这果子到了季节山里到处都是,许多掉下来烂在土里的,吃不完丢了就是了。
夏如嫣却舍不得,她觉得这是陆淮辛苦摘回来的,丢了实在浪费,想了想道:“不如咱们来做果蜜吧?”
陆淮一愣:“果蜜?”
夏如嫣点头:“是呀,把果子洗干净和糖放在一起,封好口子,过段时日就变成果蜜了,泡水可好喝了。”
显然这又是她接触了果子以后回忆起来的事,陆淮没有拒绝,将木盆里的果子清洗干净,再找了个罐子出来,照夏如嫣说的,将果子在最底下铺上一层,然后撒上一层糖,如此反复,直到装满,再最后撒一层糖就可以封口了。
不过打开家里的糖罐,里面只剩见底那么一点儿白糖了,他看了看,对夏如嫣说:
“上回忘记买,我出去借些糖,你等等。”
出了院子,陆淮来到张老汉家,张老汉和张婶儿都在,他打过招呼,便对张婶儿道:“婶儿,我想跟您借些糖。”
张婶儿笑道:“要多少?我去给你拿。”
“一斤有吗?”
张婶儿吃惊道:“一斤?你要这么多糖来做什么?”
陆淮实话实说:“我从山里摘了些白心果回来,嫣姑娘想做果蜜,糖少了做不成。”
张婶儿愣了半晌,一拍大腿:“这也太费糖了,咱们庄户人家可不兴吃这些精贵玩意儿啊。”
陆淮默了默:“…我平日不怎么吃糖,做好以后她一个人应该能吃很久。”
张婶儿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还要再说,被张老汉打断:“好了,前几日赵二家的不是还送了一包过来,去拿给陆小子吧,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张婶儿瞪他一眼:“我这是关心,过日子还得精打细算,哪能这么纵着那姑娘?更何况——”
张老汉敲了下烟杆:“行了,快去,别罗里吧嗦的,人家陆小子还有事,难不成就一直站这儿听你叨叨?”
张婶儿只得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不情不愿地去屋子里拿了个纸包出来,递给陆淮道:“这包该一斤有多了,拿去吧。”
陆淮道了谢,张婶儿忍不住又说:“陆小子,你听婶儿一句话,那姑娘吃你的喝你的,已经很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能面皮薄,再纵着她这样挥霍,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行了行了,人家就借个糖,你还不让人走了,陆小子快回去,别听她啰嗦。”
张老汉开口制止张婶儿,冲陆淮使了个眼色,陆淮道了别便离开了,张婶儿这才对张老汉发难:
“我说几句怎么了?你这人真是,我那都是关心陆小子,你瞧瞧那姑娘成日呆在他家里白吃白喝,现在还糟蹋起糖来了,陆小子也太好脾气了些。”
张老汉睨她一眼:“人家也不是白吃白喝,昨日不是还来问你借了针线,要给陆小子补衣裳?”
张婶儿一噎,又不服气地想说什么,张老汉继续道:“你看陆小子什么年纪了,你不是总操心他一个人?人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张婶儿一怔:“这、这话什么意思?”
张老汉背起手,慢悠悠地道:“我瞅着陆小子对那姑娘不一般。”
“这……”张婶儿呆了呆,“你的意思是,陆小子对那姑娘有意思?”
张老汉道:“那姑娘要一直想不起来,难不成就这么没名没分地住在他家里?就算她想起来了,一个姑娘家,在男人家住了这么久,孤男寡女,名声可不好听啊。”
听他这么一分析,张婶儿的心思就活络了:“那姑娘模样好,和陆小子倒是也般配。”
“可不是?你瞧瞧这十里八村的,哪家姑娘有那姑娘生得俊?陆小子平日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过?”
张老汉抽了口旱烟:“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且看看他两个有没有缘分吧。”
陆淮自是不知张老汉两夫妇的心思,他拿了糖回家,按照夏如嫣的指示把果子用糖腌了起来,再细细封好口,便算是完成了。
陆淮将罐子放在碗橱最上面那层,夏如嫣仰着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罐子,期待地说:“泡上半个月应该就能吃了吧?肯定很好喝。”
这小丫头,胃口不大,嘴还挺馋,陆淮唇角微弯了弯,把米罐拿出来道:“我烧饭了,你出去歇歇吧。”
夏如嫣却不走,仍留在灶房里看他烧饭,她近来总喜欢这样,除非油烟太大,否则就老爱跟着陆淮。
黏人的模样也像只猫儿,陆淮自己都没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柔和,他将白米和糙米分别煮起来,再将今日要吃的菜理出来清洗,旁边夏如嫣看见两锅不同的米,不由疑惑道:
“咦?为什么你要煮两种米?”
陆淮理菜的手顿了顿:“我吃惯了糙米,比白米顶饿,就单独煮一份。”
“这样啊。”
夏如嫣不疑有他,心里还觉得陆淮的口味挺奇怪,莫非是因为男人都比较糙的缘故?
陆淮做饭时夏如嫣就一直在旁边看,时不时和他说两句话,对什么都感到很好奇,以往一个人的空间现在多了一个,整个家都好像变得更有人气了。
等到最后炒菜的时候夏如嫣才跑出去躲避油烟,等陆淮把饭菜烧好端出去时,她已经在石桌前等着了,双手托着腮,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陆淮脚下停了一瞬,随即如常,走过去将饭菜放到桌上,今日的菜是酱香肉末豆腐和炒青菜,还有一碟雷打不动的咸菜。
豆腐里放了酱油姜末等佐料,加上肉末烧出来咸香美味,炒青菜火候刚刚好,吃起来还是脆的,里头放了几只干辣椒提味,一点也不会显得清汤寡水。
夏如嫣吃得很香,吃过饭就跟着陆淮出去,他在溪边洗碗,她就在旁边看着,一会儿问他那是什么草,一会儿又问他怎么才能捉到水里的鱼。
陆淮将洗好的碗放到锅里,端起来道:“你要想吃鱼,回头我去隔壁村买,那边有打渔的。”
“真的?”
夏如嫣又开心了,掰着手指说:“我想吃糖醋鱼、清蒸鱼、松鼠桂鱼、水煮鱼……”
她跟在陆淮身后说了一长串跟鱼有关的菜,直到看见他把药罐架上准备煎药,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陆淮瞥见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吃个药而已,怎么就这么夸张?
他熟练地把草药放进去,加水生火熬煮起来,夏如嫣讨厌药味,早早就躲出去了,等他煎好药端出去,她在屋子里把门关得紧紧的,仿佛这样就能逃过喝药。
陆淮敲了好几下门夏如嫣才不情不愿地打开,他将药递给她,站在旁边不走,一副要亲眼看着她喝完的架势。
这几日他都是这样的,除了早上走得早来不及盯她喝药,晚上这碗是一定要看着她喝的,不管喝了药她是不是能想起来从前的事,脑子里有淤血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
夏如嫣把碗放到嘴边,一闻那味道就有些反胃,她捏着鼻子喝了一大口,然后眼泪就给药味苦出来了。
见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陆淮有些不忍,却没松口,夏如嫣抽了抽鼻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陆淮揉了揉眉心道:
“你一口气喝完,就不会那么苦了。”
“可是太难喝了,一口气喝下去我会吐出来。”夏如嫣委屈道。
陆淮叹了口气,从桌上拿了只果子:“你赶紧喝完,再吃几口果子就好了。”
夏如嫣看见果子,神色缓了缓,药碗刚放到嘴边,忽然又抬起头道:“我要是喝了,你明日能带我进山去玩儿么?”
陆淮看她一眼:“你要是连续三日乖乖喝药,我就带你进山去。”
夏如嫣眼睛一亮:“成交!”
猎户与千金(二十)
陆淮说话算话,在夏如嫣捏着鼻子乖乖喝了三天药之后,答应了下回进山就带上她,这样又过了两日,这天夏如嫣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外头陆淮就敲响了门。
“嫣姑娘,今日要进山,该起来了。”
夏如嫣迷迷瞪瞪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外头天才蒙蒙亮,灶房里倒是已经有了烟火气,是陆淮在做早饭。
她对进山可是期待了好几日,也没怨言,乖乖地打水洗漱了,和陆淮吃过早饭,两人便一同出了家门。
陆家就挨着山脚,过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一路上碰见三五个村民,他们对夏如嫣都很好奇,有的盯着她看,有的直接开口问,陆淮还是用的之前那套说法,夏如嫣是他的远房亲戚,来他家暂住一段时日。
进了山就再看不到村民了,夏如嫣这才问陆淮:“那些人也是上山打猎的吗?”
陆淮用长弓拨开前方横出来的繁茂枝叶,答道:“不是,咱们村只有我一个猎户,其他人有时候会进山摘些菌子或野菜。”
“原来是这样。”夏如嫣又问,“菌子和野菜好吃么?”
陆淮待她过去才放下枝叶:“你不是吃过?之前鸡汤里煮的就是菌子,还有平日有时吃的菜就是我在山里摘的。”
夏如嫣记起在陆淮家这半月来吃的东西,禁不住期待地说:“那我们今日再摘些回去好不好?”
她说着想起自己手上挎的小篮子,忙道:“今日咱们不摘果子了,就摘菌子和野菜吧!”
来之前还兴冲冲地要摘果子回去,现在听见新鲜的就改了主意,陆淮摇摇头,应允道:“你自己提。”
“那当然,我自己提。”
初次进山,夏如嫣看什么都觉得稀奇,一会儿扯着陆淮问这是什么,一会儿又指着远处的鸟兽问那叫什么,许是被陆淮带的,她问完鸟兽的名字后还爱加一句:
“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中途陆淮在陷阱处停下,从陷阱里取出猎物,夏如嫣也看得目不转睛,觉得有意思极了。
大部分时候陆淮都走在她前面,将过于繁茂的灌木丛或树枝拨开,使夏如嫣能好走一些。
夏如嫣看着前方男人高大的背影,他今日穿了身褐色的粗布衣裤,腰身紧束,更显得他腰窄腿长,当他走在她前面时,有种令人特别踏实的安全感,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能拦下。
夏如嫣的目光扫过他的肩背后腰,来到那双笔直有力的腿上,最后打了个转再回去,小嘴不由偷偷翘了起来。
他穿的是那日她补过的衣裳呢,真好看。
两人在山中走了一阵,夏如嫣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正想叫陆淮休息一下,忽然见他停下脚步,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将弓弦拉到最满,嗖的一声,箭矢直直朝一个方向飞去。
夏如嫣还没反应过来,陆淮已经收起了弓,大步走进前方的灌木丛中,没一会儿便提着只野兔走了出来。
他刚才射出的箭正插在这只兔子的脖子上,显然是一击毙命,陆淮将箭拔出来,把兔子放进背后的竹篓,动作熟练自然,看起来应该已经做了无数次。
夏如嫣睁圆眼看着他,吃惊地道:“你、你是怎么发现那边有兔子的?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陆淮摘了片树叶擦拭手上的血迹,淡声道:“常在山里行走,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察觉,你往日没进过山,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夏如嫣露出钦佩的眼神,又夸赞他道:“你的箭法好厉害,一下就射中了,我、我能看看你的弓么?”
陆淮被她夸得有些不大自在,轻咳一声,将手中的弓递给她,夏如嫣接到手里就觉一沉,小心翼翼将弓竖起来,抬手要去拉上面的弦。
“等等。”
陆淮制止她,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递过去:“弓不能放空弦,把箭放上去。”
夏如嫣眨了眨眼,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将箭搭在弦上,随便找了个方向拉开弦,可是还没拉到一半便已觉得吃力,忍不住说:
“这弦好紧啊,你刚才怎么拉得那样轻松?”
正说着,陆淮已走到她的身侧,指点道:“腰挺直,肩放平。”
夏如嫣按照他说的做了,拉着弦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发颤,这时一双大手覆上来,将她的两只手分别包在里面,夏如嫣只觉手背一热,随即弦上传来的紧绷感陡然一松,陆淮带着她的手将弦轻松拉至最满,再一放,箭矢便如方才那般飞了出去。
嗖的一下,箭矢射中前方一棵大树,箭头稳稳插入树干,尾羽弹动了几下才停止,夏如嫣看着箭矢,心思在这一刻完全乱了。
她能感到陆淮就站在自己身后,她的双手还在他的掌心之中,这样的姿势就好像被他从后面环抱住,她的肩头已经碰到了他的胸膛,甚至能感到单薄的衣衫底下,那结实肌肉的起伏。
夏如嫣的耳朵就悄悄地红了起来,连带着双颊也染上些许绯色,站在她身侧的陆淮正要松手,垂下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耳朵上。
通红,晶莹,像是透着血色的玉石,两只尖尖露在发丝外,小巧而可爱,令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同时往后退开一大步,垂着眸子说:“就是这样,你可以自己再试一试。”
嗓音却变得比方才沙哑了一些,听在夏如嫣的耳朵里,令她的心跳又更加快了些许。
她没有再试,而是低着头将弓还给他,细声细气地说:“不、不用了,还是还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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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小夏才知道,陆淮还有别的弓,也射得很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