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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将错就错,佯装出愠怒的模样,语气?却不自觉间软和许多:“回府吧。”

她还?有更紧要之事,无暇分神去管谢沉舟此刻情绪如何。

流云掀起?马车帷幔,容栀提着裙摆钻了进去。四下无人,她终于敢垮下强撑着挺直的脊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机关?算尽,怎会不知自己今日定然不会选择他的河灯。即便他们还?亲密如初,她也会当众伤他的心。

他又?怎会还?傻站在原处,或许在她捞上河灯的刹那,他早已飞身不见。

容栀阖上眼眸,揉着太阳穴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她却似被鬼附身一般,无声无息地掀起?了帘子一角。

是幻觉么?容栀心头?一震。

明明是幽暗代清的夜色,她却清晰瞧见了他的面?容。天光昏沉,云雾浮动,漫无边际的薄水和高数尺的野草中,只有他的脸,无比清俊又?无比病态。

他唇色有些泛白,素日温润的眼里不是漆黑色,反而弥漫着诡谲的暗红。是很淡很淡的一层水光,亦或者其实是血。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谢沉舟缓缓凝眸,望了过?来。

容栀一把将帘子扯过?去遮好,指节却不送开,反而越拽越紧。

厚重锦缎制成的帷幔,此刻却被她攥起?了褶皱。

………

侯府前厅内,长庚已在此等候多时。几日前容栀命亲卫假扮山匪抢劫谢氏商队,一旦事成即刻返回。

定的归期正是今夜。但他比自己预计的,似乎还?要早上许多。

容栀疑惑不已:“进展这么顺利?”

长庚瞟了瞟左右候着的侍从,沉默不言。容栀心领神?会,扬手屏退了侍从,心底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

原因无他,实在是长庚一反常态,数次的欲言又?止让她浮想联翩。

长庚恭敬一礼,面?色神?色严肃:“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恳请县主责罚。”

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她一颗心还?是跌到谷底。她不是没有做过?推演,然而世家博弈,实在没有万全的良策。

这次一旦错失,或许此后再难有机会让玉玺之祸东流。

空气?中流动着闷热的湿气?,泥土的气?息从地下钻涌而出,如同巨浪敲打着她的鼻腔,让她一时有些晕眩。

容栀咬着牙掐了自己一把,待心底平复些后,才仰头?去看青灰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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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乍起?,花圃里种植的草木摇曳起?来,有树叶被无情?刮落下去,又?旋转着撞击到墙壁,瑟瑟作响。

这是暴雨前夕的征兆。

难道是手段太过?卑劣,连老天爷都不站在她这边。

她眼底溢出一丝茫然,嗓音却平静地教人辨不出异样:“可有伤亡?”

长庚一愣,显然并未想到她关?心的第一件事竟不是为何?失败。心底微暖之余,又?急匆匆地解释道:“亲卫队一切安好,此次行动也并未被谢氏察觉。”

容栀淡淡颔首,而后立即想起?谢沉舟与她相?隔数尺时,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是否有人阻拦?”她对?付谢氏的计划,谢沉舟未必猜不到。

虽说二人如今是口头?盟友,但她看不清,也没有把握看清他心中所想。

长庚抿了抿唇,神?色复杂起?来,“不是有人阻拦……”方才容栀刚一走进,他本就欲三?下五除二解释清楚。

然而她面?上表情?实在太过?凝重,偏她还?装出一副淡漠的姿态。跟了容栀数年?,长庚很清楚,她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因而这样矛盾纠葛的县主,只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事与逐月郎君有关?。

长庚往袖中摸出张牛皮纸,“我们本欲劫留谢氏商队,半路却收到封匿名信件。信中透露,谢氏暗中豢养私兵。”说罢,他双手呈了上去。

豢养私兵?容栀眸光一凛。谢氏这是明知故犯。当今圣上最厌恶之事,可不正是造反谋逆。

她拆开信件快速阅览而过?,心下一时竟五味杂陈。信件中不仅言明谢氏私兵所在位置,还?提及私兵粮仓已被烧毁。

静默片刻后,容栀平静地问道:“亲自去确认过?了?谢氏私兵的粮仓,是否确有其事?”

长庚点点头?,“收到信件后,属下亲自走了一趟。属下到时,粮仓恐怕才被毁不久,黑烟蔓延滚滚数里,方圆之内不见天日。”

可惜了那数百吨的粮草。容栀叹惋之余,心中生出股深深的无力感。

不日前岁城还?因粮食紧缺而发生暴动。换句话说,今岁因缺粮饥荒的州郡不在少数。

据她所知,江夏太守前不久还?写信向沂州求粮。他又?怎么能想到,谢氏光豢养私兵所用粮草的一半,足够填满百姓十几日的温饱。

这一路长庚忐忑不安,此刻却因容栀那从容的气?度,也渐渐冷静下来。

“属下深感担忧,”长庚同她分析道:“此次行动本该绝密,但对?方似乎全然知晓我们踪迹,且烧毁粮仓的时间太过?凑巧。”

到底是谁会有如此通天本领?简直如未卜先知般,将县主的部署猜了个透。

长庚疑惑不已。

容栀却丝毫不见慌乱。木已成舟,她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是一步。

“无论是谁,也算帮我解了燃眉之急。”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现实,半点不见计划脱离掌控之外的愠怒和急迫。

毫不犹豫地,容栀食指夹着信纸,凑近了烛火。火舌很快将其舔舐得一干二净,连余烬都寻不着分毫。

许多关?窍是在一瞬间恍然大悟的。对?她了如指掌,又?能准确预测下一步动向的,除了谢沉舟,似乎还?有一个人。

那位悬镜阁主,为何?总是带着帷帽?

毫无征兆地,大雨倾盆。不是星星点点地垂落,而是如同将天幕划开一道伤疤。天地间所有声响瞬间静默,只剩雨声,沉重有力,震耳欲聋。

她的声音融进雨里,透着无边的冷寂,“悬镜阁主在沂州的住所,是何?处?”

长庚如实回禀道:“其并未购置宅地,而是借宿于广济寺。”

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悬镜阁每年?向广济寺捐赠巨额修缮款,下榻于此实属平常。

只是长庚一直都不明白,悬镜阁富可敌国,怎的那悬镜阁主不购置宅地,反而跑去条件平平的寺院里缩着。

上次去广济寺,已是为阿娘祈福时。那是她与谢沉舟第一次交心长谈,也是自那日起?,不知不觉间她把他当做朋友,而非只是纯粹的下属。

隐隐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容栀闭了闭眼,才问道:“亲卫队部署一直盯着悬镜阁主么,近日他动向有无异常?”

“并无,”长庚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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