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珑玲眼尾弯弯朝他一笑。

“不管是为什么点曲子送我,我都很喜欢,谢谢你。”

胸腔下的心脏蓦然如擂鼓震动。

时隔数不清的漫长时光,梅池春一时怔愣,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对此刻的自己说,还是在回应当初的他。

重要吗?

这些交缠在一起,早已分不清的爱与恨。

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也不用担心巫山的人会来找我麻烦。”

珑玲认真解释:

“我现在对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这一次,他们针对的是墨家,而不是我,就算有一日他们真的发现我在这里——我应该也能勉强应付。”

珑玲回想起自己之前对付季衍时的情形。

虽然她自身什么都没有做,但在某一刻,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一直压制着她仙基的那道禁制有所松动。

或许正如墨家钜子所说的那样——

没有能压制住四境巅峰的禁制。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不用杀人,就能突破禁制的办法。

听了她的话,梅池春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但见她不肯说,他也没再多言。

留下三碗云吞钱,三人踏出了这间食肆,身后仍飘来芦笙阵阵。

“真好听,这曲子唱的是什么?”珑玲问。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珑玲收回视线,对上他深如潭水的眼神。

“你想学吗?”梅池春问。

“学什么?”

“不是说以前想学乐器吗?”梅池春睨她一眼,“君子六艺里,乐是最基础的,在下不才,每年六艺会试,都是玉皇顶的六项第一。”

“……我学!”

两日后,邯郸城方圆十里的邪祟扫荡一空,虽然不能保证日后不会有邪祟侵扰,但能保一段时日无虞,

已经让邯郸城的百姓如释重负。

直到他们出了城门,还有数百百姓遥遥相送。

汲隐那张少年老成的面上也难得有几分轻松:

“这邯郸城之前一直抗拒诸子百家势力的介入,这次不只提前预防了太岁瘴气的扩散,还在邯郸城埋下了一根灵讯柱石,连带邯郸城周围另外两座小城,日后也纳入了「天音云海」的保护范围。”

青铜车内,汲隐看着珑玲和梅池春二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首功的确得算你们的,你们对墨家可有所求?”

梅池春捏着下颌:“什么都可以?”

“当然不是,”汲隐面无表情,“比如你想再闯一次千机阁就不行。”

梅池春索然无味地别开脸,看窗外的景色去了。

“你呢?”汲隐问珑玲。

“说好的钱记得给就好。”

“……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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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啦。”

汲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珑玲。

之前他以为那个叫阿拾的少年深藏不露,没想到最深藏不露的,其实是这个以一人之力就杀了三境灵修季衍的少女。

帮了墨家两次,却什么都不求。

她到底是什么人?

珑玲也挑帘看向窗外景色,忽而道:

“虽然你们这次破了阵,在邯郸城埋下了灵讯柱石,但巫山既然开始对墨家下手,就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的手段只会更精进,更狠辣。”

而且,墨家这次虽然没输,但也没赢。

月川城的城楼立在萧索天色下,珑玲已远远看到悬在城楼上的墨家弟子的尸首。

队伍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我来吧。”

珑玲不知何时已经戴好了平日敛尸用的手衣,挽着衣袖对汲隐道:

“我是青铜城的收尸人,我去接他们回家。”

少女纤细清瘦的背影没入人群中,梅池春迟她几步走在后面,看她跃上城墙,背下那些已经开始腐朽的尸首,一具一具,安置在墨家弟子准备好的白布上。

她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什么都不怕。

清点好所有墨家弟子的尸首时天色已晚,此地离青铜城尚有距离,今夜便在此驻扎。

人群中的气氛虽略有低沉,但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牺牲,所以倒也没有见到有人情绪太过失控,大家只围坐在篝火旁,受了伤的相互上药,或是像汲隐这样,沉默不语地围在一起喝闷酒。

“看见「玄组」的秀秀了吗?”梅池春随便找了几个弟子问。

梅池春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见到秀秀。

他手里拿着一袋从城内买来的香露,尸首腐朽恶臭,不好清洗,本来想着给她,结果不只珑玲不见人影,秀秀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腰间的玄龟令有了动静。

「不是玲珑是珑玲」:我在往北走的这条溪边,准备洗个澡,你有什么事吗?

「阿拾」:有沐浴的东西给你,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不是玲珑是珑玲」:你过来吧。

梅池春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一会儿。

她既然这么说,应该无妨。

拎着东西,梅池春很快就找到了她说的那条溪,只不过溪边不见人影,倒是月光潋滟的水中央,正有一个乌发如绸缎的身影。

“阿拾!这里!”

水声响动,那身影蓦然转过来,唤了他一声。

梅池春浑身僵硬。

好在她离得远,脖颈一下都沉在水里,他又及时止步,所以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东西我就放……”

还没来得及放下东西,梅池春便听到令他胆战心惊的水声越来越响。

飘在水中的少女推开水波,如月下鲛人翩然靠近,脚踩到水边石子时,她从水中起身。

“为什么放那么远,你等等。”

在她起身前就已经猛然转过去的梅池春哪里还敢等。

可走了两步,发现珑玲竟真的就这样上岸取东西,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谁教你沐浴时可以就这么见人的?”

第24章

月光映在被溪水润湿的肌肤上,折射出白瓷般的光泽。

珑玲濡湿的手指刚触碰到地上的袋子,听他这样说,抬起头,湿漉漉的乌发垂落身前,她有些不解地望着背对着她的身影。

“为什么不可以?”

她认真求解,倒让梅池春一时哑然。

他眉头紧拧:

“什么为什么?‘先知蔽前,后知蔽后’,人开智而明耻……”

“你说话好像老头子啊。”

珑玲取了香露,又回身沉入水中濯洗乌发。

梅池春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失笑。

他从前在玉皇顶时最厌那些老头子满口之乎者也,但凡开始说教,他总忍不住诡辩挑刺几句,偏偏这些经书他又过目不忘,学得最好,气得老师们对他又爱又恨。

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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