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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

“……你,到底是何人?”

银冠紫袍的身影落在尸横遍地的演武场上。

面容阴沉的青年步步走来,目光冷厉地审视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

“天戮剑,代天戮民,是法家至高术式,不只伤及体肤,更屠戮神魂,绝无起死回生的道理——你究竟是何人,竟处心积虑扮演梅池春的身份,你藏匿在她身边,到底想图谋什么?”

梅池春眉心微蹙。

珑玲耗尽体力,尚未平复紊乱气息,便见蔺青曜步步紧逼而来。

她拖着剑,一语不发地站到了梅池春身前。

尽管珑玲什么都没说,但光是这一个动作,便瞬间激怒了蔺青曜,他剑眉倒竖,眉间聚起沟壑。

“珑玲!你胆敢站在他身边!”

经年累月的顺从,令珑玲听到这句话时仍有一瞬间的僵硬。

然而梅池春看着她的后脊,在短暂僵硬后,她一寸寸地放松,并未挪动半步。

“我与巫山已无瓜葛,要站在谁的身边……是我自己的事。”

蔺青曜听到她声若蚊蚋的一句话,浑身血液都叫嚣着,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撕碎。

“你生是蔺氏的人,死是蔺氏的鬼,什么时候有你自己的事?你的事难道就是为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送死吗?”

他的嗓音仿佛淬着毒汁:

“珑玲,就算你一时犯病心软,也该有个限度,你比谁都清楚,人死了就是死了,更何况是死在你天戮剑之下的人,梅池春是你亲手所杀,是这天下最不可能死而复生之人——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梅池春长睫微颤,眸色幽幽。

珑玲的呼吸在一瞬间凝滞。

生死一线都能无动于衷的少女,在这一刻眼眶蓦然变红。

她倏然抬头,咬着牙,挤出四个字:

“不、用、你、管。”

蔺青曜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他记忆中的珑玲从不落泪。

哪怕是受剜肉之伤,哪怕在卫宫时被那些贵族欺负,她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所以蔺青曜那时讨厌她。

她太呆板,太无趣,太逆来顺受。

更重要的是,她是母亲蔺苍玉派到他身边的眼线。

十几岁的少年总想着执剑天下,却碍于母亲的命令,要被一个比他还小的小丫头保护,自尊心超高的小少爷无法忍受,几乎没给过她好脸色。

后来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应该是蔺氏覆灭那日,她将他从一地血污中背起来开始。

从雁鹜陂到巫山,有许多次连他自己都已经绝望,她却仍然陪着他身边,穿过瘴气弥漫的荒原,越过万水千山。

她会永远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蔺青曜从没怀疑过这点。

但她究竟是何时开始有了喜怒哀乐?

蔺青曜在回忆里翻检,能够记起来的,依稀是那日她走出敕命鬼狱,举着手里一块木牌在阳光下端详。

正面似乎雕着「司狱玲珑」,背面雕着「梅池春克星」。

一贯毫无波澜的眼角眉梢,被与他无关的人牵动,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神采。

她是蔺氏的造物。

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她就该永永远远只看着他,只听从他,她怎么敢生出二心!

“我偏要管!跟我回去!”

蔺青曜欲抓住珑玲手腕,却伸手抓空。

“这人叽叽歪歪说什么东西呢?”

被一只长臂揽过去的珑玲意外抬头,正对上少年故作深思的表情:

“我跟那个什么梅池春,长得就这么像?既然你们人人都说像,你就把我当成是他,我其实也不介意的……只不过,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是说万分之一的可能,我就是梅池春本人呢?”

珑玲定定注视他好一会儿。

尽管他确实长得很像。

尽管他还会梅池春所创的兵家术式。

但——

“没想过。”

梅池春眉梢一挑:“为什么?”

她瞳仁黑白分明,固执道:

“你看着我的眼神总在生气,但他的眼睛会笑,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第29章

仿佛长久的疑惑被解开,梅池春眉心动了动,极缓慢地松开。

他有时觉得这个人很迟钝,迟钝到他站在她面前,她却始终未能认出他。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她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她似乎从没有想过,就算站在她面前的是货真价实的梅池春,在经历十年前红夜一战之后,怎么可能还会用过去的眼神看她?

又或者说。

即便经历了那些,她还是要他赤诚待她,要他真心如故?

他揽住她肩头的手指微微收拢,瞳仁里的光很静。

“……你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珑玲眼含不解。

“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

对面忽而响起一个怒火中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梅池春慢吞吞掀起眼帘,那双眼在面对珑玲时总是复杂幽深,但看向其他人时,倒是简单直白地写着几个字——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真觉得,以你之力能与我相抗吗?”

紫袖翻飞,「阳明燥金」之气在蔺青曜的指尖流转着四境灵修的金光,他目光犀利道:

“方才,若非那八名二境灵修合力铸阵,就凭你这点灵气,即便参悟了「风林火山」的诀窍,也难以成功施展,不过是借力打力的偏门而已,狐假虎威的狐狸没了老虎,要是识趣,就该夹紧尾巴,滚一边去。”

梅池春眼底闪烁着那道灿金色的「阳明燥金」之气。

他生前从未与蔺青曜交过手。

只听闻,这位蔺氏少主自持身份,一派贵族作风,能让手下人做的事,绝不亲自动手,九州内见过他出手的人皆已死绝,手段极其狠辣。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梅池春倒的确被他激起几分血性。

然而条件容不下他难得的这点血性。

这具身躯已千疮百孔,不堪使用,强撑着运转灵气,都不用蔺青曜动手,他自己就会神魂俱灭。

好在——

梅池春半垂眼帘,朝珑玲的方向一歪。

珑玲心头一悬,掌心顺势撑住他胸膛,接下他压过来的重量。

“你怎么了?”

她的个头并不矮,但梅池春远远高过寻常男子,这样的姿势不像是靠着她,倒像是个明目张胆的拥抱。

“方才形势紧张时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身上伤口好像……痛得厉害。”

乌发高束的少年枕在她的颈窝,他面容苍白,微凉的呼吸拂过颈侧,只差半寸,唇瓣就能贴上她莹白耳垂。

转了转眼珠,那双眼尾带钩的狐狸眼落在对面蔺青曜的脸上,后者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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