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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令他心神不宁的是之后父亲要带他去见的“人”,那位柳先生,那位柳公馆真正的主人,那位钟家世代侍奉的……家仙。
柳先生的面,哪怕钟家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身为钟家家主的独子,钟家的下一任继承人,钟缱见到柳先生的次数要比其他人多上太多,但没有一次敢与那位直视——哪怕是父亲也一样。
即便柳先生没有表露出任何非人的特征,即便他的神情无悲无喜,声音不急不缓,没有将人打落谷底的斥责,也没有将一个人彻底摧毁的怒火。但他仅是存在着,便让人畏惧地想要匍匐于地。
每一次见柳先生钟缱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彷佛黑暗中有漆黑的蛇尾滑动,发出簌簌骇人的声响。
然而在看见那个人后,他心情竟然诡异地平静许多。
纸醉金迷的厅堂中,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站着,好像一朵浊流上晃晃悠悠的栀子花,兀自飘浮着。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钟缱心想。
***
权力的交接没有占用晚宴太多时间。
之后便是舞会,乐团奏响奢靡缠绵的乐曲,宾客携着自己的男伴女伴,或是在晚宴上看对眼的人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这种级别的晚宴很多时候确实会起到一定的相亲作用,一些艺人也会趁机物色金主。
但白萦不看舞池,不看其他人,眼角的余光悄悄飘向餐桌。
是的,晚宴上是有食物的,一开始就有,却被所有人冷落至今,可恶,难道他们都不饿的吗?
冷落食物的罪人也包括他身边的秦眷书,秦眷书牵起他的手,笑着问:“想去跳舞吗?”
白萦摇头:“我不会。”
“很简单的,”秦眷书诱哄道,“我可以教你,包教包会。”
白萦依旧摇头。
他可是一不小心能把自己尾巴打结的蛇,一条尾巴都这样了换成两个人四条腿那还得了?老板,你也不想你的员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公司丢脸吧?
见白萦态度实在坚决,秦眷书只好遗憾作罢。
“那你……”秦眷书想了想,“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白萦眼睛一亮。
“我刚好得去二楼见一个人,你可以在一楼吃点东西。”秦眷书说道。他一直有去二楼的资格,也可以带白萦一起上去,但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和人谈的事,秦眷书觉得还是不要把白萦牵扯进来比较好。
“你不一起吗?”白萦疑惑地看着秦眷书,秦眷书还牵着他的手,无意识间,白萦勾了勾他的手指。
秦眷书被勾得差点就留了下来!
他艰难说道:“嗯,我要去见一位长辈,谈一些……家族私事。你在一楼等我就好,我很快就会回来。”
白萦点点头:“好吧。”
他给人感觉实在是太乖了,秦眷书就像是把乖巧软糯的孩子留在原地等自己的操心家长,忍不住反覆叮嘱:“如果遇到麻烦直接打我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过来。也可以叫柳公馆的人帮忙,没人敢在这里造次。”
“我知道了。”白萦轻轻推了推秦眷书,“如果对方是长辈,还是快点过去吧。”
秦眷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过到旋梯前,他就恢复了平常的冷峻模样。柳公馆的人认得他这张脸,秦眷书直接上了二楼,根据在一楼看到那张侧脸时的位置,准确找到了想见的人。
女人斜倚栏杆,唇角上翘,看着底下舞池中随着音乐旋转的众人,她向来喜欢这样的场合,舞曲奏响的时候,有种能跳到世界毁灭的糜烂感。相比宴会上其他穿着裙装的女士,她的着装显得很不寻常,上身是一件扯开领口的衬衫,宽阔的荷叶边装饰着衣领衣袖,下身则是修身的漆黑裤装。女人已经不年轻了,但她无意用妆粉抹去岁月的痕迹,坦然地让细纹呈现在众人眼前。
秦眷书叫她:“小姑。”
秦娴回过头来。
“……秦眷书。”她懒洋洋地往栏杆上一靠,“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国了呢。怎么,大侄子,记起秦家的好,要向我那位大哥低头了?”
听见秦娴提起秦持后,秦眷书的眼神立刻阴沉下来。
第23章
没有人注意到钟家父子是何时退场的。
这个家族的人,如同他们悠久的历史与那些无从验证的传承一样神秘莫测,彷佛始终笼罩着一层迷雾。
钟缱跟着父亲穿过柳公馆的中庭,再往里走,就是外人眼中柳公馆的禁地。
其实对钟家人而言也差不多。
钟家的子嗣是那位先生的仆从,这份关系已经缔结了数百年,在柳公馆还没建起时便存在。曾经钟家人称呼那不可直呼其名的存在为柳仙或是大人,在柳仙的荫蔽下,哪怕强大的王朝也会由盛转衰,钟家却不断发展壮大。后来时代变迁,新思潮涌入,钟家人见到那位时不再需要跪拜,称谓也更易成柳先生,柳公馆也是在那时建起。柳先生庇护钟家平安度过战火纷飞的岁月,一直延续至今,钟家成为了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大家族,柳先生却逐渐不问世事。
但他依旧是钟家的主人。
未得主人允许,仆从不可随意进入主人的领地。但主人总需要一两个为他排忧解难的近身侍从,每一任的钟家家主便担任了这一角色。
随着权力移交,在父亲没有彻底退下来的这段时间,钟缱需要学会适应这个身份。
他们穿越中庭,进入柳公馆规模不比前厅,但更显奢靡的正厅,西洋钟的指针正巧指向九点整。之后步上楼梯,墙壁上一入夜便会自动亮起的黄铜壁灯为他们照清脚下的路。一楼,二楼,三楼,钟缱保持落后父亲一步的距离,最后在三楼的书房外停下。钟家家主叩响房门,恭敬地欠身等候,直至书房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方才推门进入。
“进来。”这是柳先生在说话。
钟缱心漏跳一般,也许人对自己无法理解的强大存在都会心生畏惧。但现在的他要比少年时镇定许多,当脑海里浮现出那朵安安静静的栀子花,钟缱便定下心神。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台灯,柳先生正在翻阅今早送到的报纸。他保持了一些过去的习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旧时代走出来的老派贵族。书桌的正后方是一大面密闭的玻璃窗,窗帘被拉开,窗外爬着一些藤蔓,依附在玻璃上,等气温在暖和一点它们就会开出花来。月亮已经升起,莹白的月光洒进室内。
钟缱自进来时就是低着头的,世上大概没多少人敢 直视柳先生的面容。钟缱知道外界那些知道柳先生存在的人说他是什么样子的都有,大多数人觉得掌控钟家的柳先生一定是个威严的老人,可他的真正长相绝对说不上苍老,柳仙的身躯早就摆脱时间的束缚,时间拼尽全力也只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