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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与华丽的衣饰相配,舞姬妆容也极是艳丽。
沈宜棠脸上长得最好的就是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桑千娇下足功
夫,将一双眸子画得楚楚动人,媚意横生,还在额心上点了几笔朱红花钿。
沈宜棠对着铜镜眨眨眼,“妖里妖气的。”
桑千娇拍拍她,“好看着呢。”
沈宜棠摇摇头,取来一只长长的面纱掩住下半张脸,顺便挡住胸前春光。
“我怕冷。”她言辞凿凿。
桑千娇笑了一下,傻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最吸引人的。且由她去。
“还得给你起个名字,”桑千娇道,“我想想,锦瑟怎么样?”
“可以。”沈宜棠不挑。
桑千娇备了三辆马车,其中两辆宽敞而朴素,载着楼里的十几位乐姬,余下一辆小一点精致一点,给沈宜棠一个人坐。
“放心吧,不会给你丢脸。”沈宜棠踏进马车前,笑着对桑千娇道。
“嗯。”桑千娇伸出手抱住她,贴在她颈窝旁柔声道,“谢谢你。”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沈宜棠笑容明亮,“真是的,你和我客气什么,我去玩了!”
三辆马车从会仙楼后门出发,直奔曲岱的刺史宅。
刺史宅也即历任陵州长官所居的官舍,与衙署相连,有上百间屋宇和庭榭池塘。巡察使来陵州后也在此下榻,曲岱在自家府上设宴款待。
这场接风宴,既是为欢迎京中来的巡察使一行,也是借机让陵州衙署的官吏与巡察使府的人彼此认识一下,公私兼具,官场规矩例来都是如此。
晏元昭虽不喜应酬,但也不得不参加。他住进刺史府的当晚,就让张甫玉嘱咐曲岱次日宴席能简则简,不要铺张。
曲岱只嘴上答应了。
一切都提前备好,临时改反而麻烦。而且他此前考虑到这位巡察使大人的禀性,已经省掉了花活,譬如以前那是要直接往人榻上送三四个美人的。
宴会从下午申时开始,两列食案,坐了十几位官佐,曲岱还把自家弱冠年纪的儿子唤来作陪。场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晏元昭自是滴酒不沾,曲岱不明所以,来劝了一回,被晏元昭断然拒绝。陵州官员啧啧称奇,没人敢再来劝,倒是张甫玉主动替他喝了不少。
酒过三巡,席上一片东倒西歪。
厅中七八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弹着琵琶,吹着笙箫,靡靡丝竹声回荡在宴厅里,叫人心痒沉醉,愈发昏昏然。
张甫玉看向身边的晏元昭。
满堂醉客,却是官位最高的这位最清醒。
酒宴进行了这么久,他的腰依旧挺直,神色依旧冷淡,双眸清明,半分欲望也无。一身贵气的紫袍尤衬出他沉静的气质,仿佛置身事外于这场人间繁华。
忽然,张甫玉看到晏元昭猛地转头看向厅中心。
“晏大人,怎么了?”他下意识问。
“有位乐姬弹错了一个音。”晏元昭转回头来,“离门第二近的那位。”
张甫玉觉得不可思议,“你竟然在听曲子?”
“除了听曲,还有什么事好做?”
好吧,张甫玉想,晏元昭估计是堂上唯一一个在听乐姬演奏的人。
隔壁偏厅,轻盈的乐声飘满一室,如在耳侧。
会仙楼的舞姬锦瑟姑娘缩在雪青披风里,灵慧的双眸骨碌一转,拍拍身旁负责打鼓吹笛的乐姬,“你们楼里的小琵琶水平不行呀,刚刚有个音弹错了。”
那乐姬笑道:“弹个热闹罢了,里头那些官大人们,哪有认真去听的,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了。”
沈宜棠摇摇头,“待会你们给我伴乐,记得别出错。”
“锦瑟姑娘,该您进去了。”刺史府的小丫鬟过来请她。
沈宜棠正了正覆面薄纱,抖落披风,踢掉软红绣鞋,袅袅娜娜地随丫鬟进了主厅。
“美人来了!”轻快的笛音响起,一位醉醺醺的官员大叫一声,全场为之一震,皆抬头注目迎面而来的舞姬。
只见美人飞仙髻,流苏裙,珠眸低垂。
绯红的面纱朦胧似雾,遮住盈盈美人面,轻抚颈下芙蓉小春山。
随着音律,舞姬雪臂轻舒,缠在臂上的杏色帔帛如风飘转,一颦一笑脉脉含情,既娇且媚。
曲大人面露笑容,会仙楼这次送来的人,着实不错。
笛声渐快,鼓点也加了进来,舞姬赤足点地,回旋急转,脚腕上的金铃清脆作响,身上那件金红色裹胸上缀着的金片也随之沙沙,缭乱迷人。
在场宾客无不看直了眼。
鼓点越来越急,舞姬转得也越来越快,众人耳边满是咚咚的鼓声,脆响的金铃,眼里只看得见那飞扬的帛带,飘曳的裙裾,还有绫罗掩映下的一小截细腰。
美人腰肢腻如雪,软如柳。
忽勾,忽荡,忽翻,忽挪。
真想握在手掌里好好揉弄一番。
曲岱之子,曲三郎君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姬,心里痴痴地冒出这个念头。
“活色生香,好啊!”
曲大人低低一声赞,紫色的脸更红了。
张甫玉觉得自己不宜再看了,垂头吃菜。
一曲快结束,舞姬最后扬腿凌空,翻了一个跟头,宽大的裙摆如花绽放,秾艳撩人,随着舞姬双脚轻飘飘地落地,戛然合拢。
众人眼前一亮,想不到这娇小玲珑的舞姬还有这种硬功夫,登时掌声雷动。
舞姬正襟危立,优雅一礼,缓缓退下。
曲三郎君目光追着她出去,许久也没收回来。
曲岱凑到张甫玉跟前,绿豆似的小眼睛笑意可掬,“张大人,这出舞不错吧?”声音放得低了些,“咱们那仙人一般的晏大人肯定也看得呆了!”
“哎?晏大人呢?”
曲岱看向晏元昭的食案,空空如也。放眼整个宴厅,也没看到他人影。
“早出去了。”张甫玉悠悠道。
“啊——什么时候出去的?”
“舞姬来之前吧,他说屋里酒气熏天,浑浊不堪,出去透个气。”
曲岱急了,“坏了,我又惹到他不高兴了。唉,他怎么就不多留一会儿,这舞姬跳得多有风情啊,准能让他看过瘾。”
张甫玉心想那不一定,看他一脸懊丧,宽慰道:“没事,晏大人对酒色没兴趣,他不是针对你。”
“不行,我找晏大人赔罪去,这是为他办的接风宴,人中途离了席,这就是我的错啊!”
“你可别!”张甫玉无奈,硬是拉曲岱坐下,“晏大人就是这种性子,喜欢独处,不喜欢热闹,你让他清净一阵子,待会儿你再去赔罪。”
曲岱答应了,搓着手,仍是不安。
过了片刻,他招来下人,叫他去看看晏大人去了哪里。
不多时,下人来报,称晏大人正在春明园里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