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眶通红,“越王爷,还请您明示,为何我父灵柩不得入城!”

越王目光复杂,“世子,本王并非不许侯爷灵柩入城,而是不许整支队伍入城。棺椁由裴家几位子弟抬进,其他人若也要进城,需要搜身检查并核实身份。”

“您这是什么意思。”裴简冷冷道,“从何时起,扶灵回乡要被当成奸细一样拦于城外?此前几位钟京籍的大臣死在任上,哪个不是上百人扶灵随棺椁入城?为何王爷偏要拦我父!”

越王道:“钟京乃天子脚下,不可不谨慎。何况侯爷戎马一生,卓有声望,如此多人的扶灵队伍,贸然进城,恐会引起百姓骚动。”

“如此说来,您是在怪家父太有声望?王爷这样做,对得起家父英灵吗!”裴简沉声逼问,脸上丝毫不见往日玩世不恭之态。

越王沉吟未言,一道声音从他背后的府兵队伍里传来。

“裴家小子,王爷这么做,恰恰是尊重令尊。”

裴简循声看去,脸色立时煞白。

是陆子尧。

他在河东的眼线早与他说过,陆子尧也随晏元昭待在庆州。既然陆子尧此时出现在这里,那晏元昭......

陆子尧道:“世子,你做了什么老夫清楚,你心里也清楚。王爷不在此时对你发难,就是看在将军英灵的份上,想等灵柩平安归京再说。”

裴简身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意,晏元昭果然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还如此及时地送回消息,阻拦他的人马进城。可恨父亲以生命为他铺路,欲将士卒和兵戈藏在扶灵队伍里送进钟京以作先锋,就这样被晏元昭拦路截断。

事已至此,他只能破釜沉舟。

陆子尧眼看着裴简脸色变得青白相间,难看至极,利目又扫一眼城外密匝匝的肃穆队伍,心下判断又做实几分。

定远侯的突然死亡并非偶然,裴简欲借此以掀风浪,恐怕这支浩荡的扶灵队伍,就是其中的一环。只是不知定远侯是以命为裴简谋局,还是病故后一直秘不发丧,等待合适时机的到来。

陆子尧心中如坠大石,悲声喝道:“我还要问问你,你带了如此多人护送灵柩,是不是另有目的?”

裴简沉默良久,忽地扬手一召,身后扶灵队伍打头的几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扯下身上白布,露出里头的甲胄和佩刀,几步向前,将裴简掩在身后。

越王大骇,“裴世子,你要做什么!”

裴简嘴角冷冷上弯,“陆先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必要再藏了。越王爷,今日护送家父灵柩的队伍,一定要进城不可。你尽可拦,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越王急急命令城门守将关上城门,裴简沉铁一般的最后半句话从门缝里送来。

“——遇城攻城!”

浓雾之下,将军的棺椁端正置于城门前,数百戴孝人褪去白衣,肃容冷面,手中执戈,裹额的布条被秋风吹得翻飞,身上铁甲在淡薄的晨光里闪着沉冷的光泽。

场面之震撼,犹如兵临城下,三军摆阵。

越王与陆子尧立于城楼之上,维护钟京治安的金吾卫被越王紧急调来,牢牢把守城门。

“就凭这些人,他敢攻城?”越王道。

陆子尧皱着眉,“他窃取了大量兵器,这意味着他很可能蓄有私兵。毕竟当年裴将军曾自行练兵,交上兵权后虽解散了兵营,却难保私下里是否.......”陆子尧不愿议论裴将军的不是,转而道,“在下观这群人姿态气质,似是经过训练的兵员,或许就是他打头阵的私兵。他有意谋反,必定做足准备,人马恐怕不止这些。”

越王气道:“偏偏这个节骨眼,宫城生变,无法进宫取兵符调关中卫来擒贼!”

想到宫城的疑云,越王又是一阵焦头烂额。

陆子尧凝目城外,“恐怕就是有了兵符,关中卫也未必能及时来。王爷有所不知,统率关中卫的大将军是裴将军的老部下,护送这支扶灵队伍的兵卒,也是关中卫拨出来的,他们看样子像是服从裴简的号令......”

正说着,两人都听见一阵遥远的马蹄声,城头数丈之外,隐见流动的尘烟人影。众多小黑点正向宣平门涌来,中间高竖起一柄红色旗帜,上书一个裴字。

越王惊道:“他果真还有人马!”

陆子尧怔怔望着那面迎风展的红旗,“和当年裴将军出征的旗一模一样......”

裴简遥望城头,振臂高呼,“儿郎们,为将军报仇的时候到了,攻进城去,杀了老皇帝!”

如雷的喊声里,兵将取出了攻城用的云梯与弓箭,向着城门进发。

......

栖凤殿。

裴贵妃的尸首躺在地上,太子举着短刀,刀刃离坐在矮榻上的隆庆帝仅有一尺之距。

太子的手颤得厉害。

隆庆帝冷冷看他,“骞儿,放弃吧,你不敢杀朕。”

“可我不得不杀!”赵骞额上血迹干涸,阴柔眉眼狰狞中难掩痛苦,“您为什么就不肯传位于我,为什么!”

隆庆帝张口欲言,哇地又是一口血吐出,他抹去血,缓缓道:“因为朕嫌你愚钝,嫌你懦弱!你连逼宫都做得如此糟糕,朕怎么放心把赵家的江山交给你?”

赵骞手抖得更凶了,一寸寸地推近刀刃,“那儿子就勇敢一次给您看!”

殿中两个甲衣郎将俱已被遣出,内外皆是静悄悄的,偌大宫殿只有父子两人。

父子之间的角力,不允许第三人插手。

隆庆帝看着越来越近的刀锋,胸腔里一颗垂老的心狂跳。他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了,他的心脏总是跳得很慢,时常觉得喘不过气,可此刻他却在经历一夜的悲痛后,感到少有的兴奋。

“好,朕要亲眼看着你勇敢。”他挺起枯瘦的胸膛,咽下嘴中腥甜,“来,照着这里捅,用大一点的劲儿,给朕一个痛快。”

赵骞双目直直地盯着皇帝心脏的位置,刀锋触到皇帝寝衣,悬在衣襟上裹足不前。

“不敢了?”隆庆帝粗声道,“朕就知道你是个孬种,你不仅不配做皇帝,你连朕的儿子都不配做,你只配......只配做贩夫走卒的——”

嘶哑的语句戛然而止,代以一声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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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庆帝颤抖地低头,刀锋刺入胸口半寸,血花迅速洇开,染红胸前整片衣襟。

太子满脸惊恐,不止执刀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隆庆帝却更加兴奋,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桀桀地笑着,“不错,快,全捅进去,杀了朕,你就是皇帝!合格的皇帝!”

“不,我做不到!我永远都做不了让您满意的儿子!”赵骞大吼,双目流下泪来,忽地调转短刀,直插入自己胸口。

他按照皇帝所说,用了很大的劲儿,短刀贯胸,鲜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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