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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衡却先一步开了口,他问她:“你娘是谁?”

妙珠没想到他竟问起了这个,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要躲避这个可怕的问题,可肩膀却又被陈怀衡死死按着,跑也跑不掉。

陈怀衡又问她:“跟朕说,她是谁,朕帮你杀了她。”

他就这样,若是谁叫他不顺心,杀了就是。

只是妙珠哪里知道陈怀衡这是又突然发了什么毛病,她一醒来,他就忽地说要去杀她的娘。

哪里有人一开口就说杀人爹娘去的啊。

她只是垂了眸道:“她已经死了。”

陈怀衡想起就在昨日,她说自己的妹妹也死了,他随口一问:“你家还有活着的人?”

“没了,陛下。”

“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完了。”

她说起这事来瞧着不怎么伤心,神色淡淡的,除了眼眸之中泄露出了那一点藏不住的情绪。

陈怀衡知道,能进宫做奴婢的人,家里头的情形应当都是不大好的,可是像妙珠这样的,倒是少见。

那也难怪,难怪她的眼睛,竟能那样多情。

人的现在,不是由将来造就,而是由无数个过去组成。

妙珠的那双清眸就像是一件从前朝沿袭下来的青铜器,带着令人窒息着迷的深邃,却又恢诡谲怪。

陈怀衡低头看着眼前的人,他忽道:“你好好伺候朕,朕叫你福寿绵长。”

妙珠倒没想到陈怀衡会说这样的话,今日的他和昨日的他又像是两个人。

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就也好脾气的说些让别人也高兴的话,不高兴的时候动辄要了人命,让人滚得远远的。

妙珠才不会将他的话当真,她只是仰头冲着他笑:“陛下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好像都是他。

她说,她不用福寿绵长,陛下长命百岁就好啦。

*

妙珠生了病,那日的烧是退下去了,可最后还是染上了风寒。

这几日害了病不好侍奉在陈怀衡身侧,妙珠便得了好几日的空闲。不用往陈怀衡的跟前凑,每日便过得甚是惬意,偶尔认几个字,读几句论语,再就是去后苑整理整理花草。

自从那场秋雨落下之后,紫禁城的空气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空气之中的寒气愈发冻人,雨连着下了好些日子,这会终于放了晴。

妙珠听卿云说,再过些时日,到了十月份便会有一场秋猎。

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想着自己的风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若是一直不好,当是不用跟着陈怀衡一块去秋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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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天才透出一点的亮,妙珠起了身后就先去杂扫乾清宫大殿外的空地石阶。

便是染了风寒她也不曾偷懒,一直做着活计,却不想这个时辰,陈怀霖竟然进宫来了。

以往也时常会有些大臣来寻陈怀衡商议政事,只是现在连早朝的时候都不曾到,这样早来乾清宫的人,妙珠还是第一回见。

妙珠扫着自己的地,一直到那脚步声愈近,抬头去看,才发现是陈怀霖来了。

两人的眼中都带着错愕,妙珠没想到陈怀霖会在这个时候进宫,陈怀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妙珠。

之前的时候,妙珠在中秋宴上犯了错,陈怀霖还不知道陈怀衡是怎么罚了她,那天陈怀衡说得多吓人啊,什么抠心挖血、剜眼割舌,那是张口就来,本不知他会怎么罚她,陈怀霖那天回了府邸之后竟难得多想。只不过下一次再见妙珠时,她人是好好的,手脚齐全,只不过是淋了雨,瞧着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里头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难得的韧,还梗着脖子想要和陈怀衡作对。

他难得在宫人身上见过那样的神色。

他多少也看出来了些陈怀衡对她的不同寻常,本以为,妙珠该是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可没想到现在在外头做些杂扫的活。

秋风凛冽,身上的秋衣被风吹得贴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身形越发单薄。

陈怀霖问她道:“你怎么在这外头,是上回的事情惹恼了陛下?”

说起上回的事情,两人都想起了那个下了大雨的日子。

他们拢共不曾见过几面,而且真要算上说过几句话,那也只有第一次在御花园相撞的时候。

那时候,妙珠不知道陈怀霖是协王,陈怀霖也不知道妙珠是陈怀衡身边的宫女。

可大抵是没有见过像陈怀霖这样的人,他实在是客气知礼,妙珠几乎都快忘记了他也是个亲王。

妙珠想到自己湿了身那日陈怀霖也在,面色瞬间浮上了一片酡红。

叫谁看到不好,怎么就叫陈怀霖也看到了呢。

在这样如玉温柔的人面前,她的不堪好像更加显眼了一些。

她回了陈怀霖的话:“奴婢染了风寒,不好再在陛下身边服侍。”

陈怀霖看出了妙珠的赧然,又想起那事确实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起,再说起来,除了让眼前的人难堪之外,还能如何呢。

陈怀霖很快换了个话题,他问她道:“你唤什么名字?”

妙珠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愣了片刻后,回他道:“妙珠,奴婢叫妙珠。”

“妙珠。”陈怀霖低喃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转瞬轻笑,“是个好听的名字。”

东曦既驾,晨光下,面前的男子温和内敛,眼若桃花,口中轻喃时,将妙珠二字似都唤得百转千回。

类似这样的话,陈怀衡也说过的。

然而妙珠从陈怀衡口中听到这话时,只觉他在讥讽于她,可从陈怀霖口中听到,却又觉他似是真的在称赞。

讥讽与称赞,都让妙珠生出了局促。

陈怀霖又道:“妙珠,往后你不用在我面前称奴婢,我也不是你的主子。” 网?阯?F?a?布?y?e?ì????ū???e?n??????2????????????

人和人之间果真是不大一样的。

陈怀衡也曾问过妙珠叫什么名字,可是,他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却还是总喜欢喊她“小蠢货”,问了名字也是多此一举。

妙珠听陈怀霖这样说,下意识还是觉得不大好,她想说些什么,陈怀霖却先开口打断道:“时候不大早了,我先去寻陛下了。”

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天就越来越亮堂了,妙珠没能再继续说什么,只讷讷应道:“好。”

陈怀霖往主殿里头走去,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妙珠的视线才终于收回。

视线从陈怀霖的背影那里收了回来,却扫到主殿的窗边站着个人,妙珠定睛一看,却不知陈怀衡是何时站在那处。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从始至终,无声无息。

他和陈怀霖的气质迥然不同,刚和陈怀霖说完话之后,转瞬再见到窗边站着的陈怀衡,妙珠只觉他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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