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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门口。莫维文说:“囡囡,伯伯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帮伯伯在你爸爸坟前说一声,以后我再去看他。”

岳宁点头,跟着两人下台阶:“伯伯、大妈妈,我送你们去招待所。”

“很晚了,送我们做什么?”莫维文说。

“想跟你们多聊会儿天。”

“要说就在这儿说,别去了,来来回回多麻烦。”

“我就去,我就去嘛!”岳宁坚持要去。

乔君贤也跟了上来:“小姨、小姨夫,我和岳宁一起送你们,这样我们回来还能有个伴。”

“你们俩呀!”

乔启明笑着说:“让他们去吧!”

岳宁挽住庄宝如的胳膊:“大妈妈,我们走。”

四个人一起往外走,长安街繁华热闹,灯火辉煌。转入胡同后,隔了很长一段路才有一盏挂在墙上的昏黄路灯。一只猫蹿上围墙,踩出些许声响。好在四个人一起走,又在谈事情,倒也不觉得害怕。

莫维文虽然认同岳宁说的话,但想到她要换一个完全不同、难度还高很多的考试体系,哪怕知道孩子底子扎实,可港城的英文中学他了解,他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姨夫,您别担心了,我相信岳宁有志者事竟成。她还想着把一盘拌萝卜丝卖八百八,卖给有钱人呢!”乔君贤安慰莫维文。

“一百八,是一百八。”岳宁纠正道。

莫维文听得一头雾水,乔君贤便把岳宁想读硕士,然后开高端餐厅的事说了出来:“她说她善良,不骗穷人。”

“后来,我又想了想,我也没打算骗富人。这一百八里,八块是能看到的价值,一百七十二卖的是内心的满足感,是无形价值。”

莫维文又好气又好笑,庄宝如也忍不住笑了:“囡囡,你从小在大西北长大,满脑子的资本主义想法是从哪儿来的?资本主义的那些珠宝、高级服装,就是不讲实际价值,就是要让穷人买不起,给富人心灵上的满足。”

“爸爸逼我练切土豆丝,说土豆丝要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细。我就纳闷了,切成筷子一样粗,这土豆丝就不好吃了?你们知道我爸怎么说的?”

乔君贤很配合地问:“你爸怎么说的?”

“他说:‘筷子粗的土豆丝只能卖一分钱,头发丝细的土豆丝能卖一毛钱,你愿意学吗?’我当时就回他:‘哪个傻子愿意多出这么多钱,吃一个土豆?’他跟我说:‘这可不是傻子,还得是老饕,他们这叫讲究。我们要把高价的功夫菜卖给讲究的人。’然后,他跟我讲那些富人为了猎奇吃的东西,包括三吱儿。我一听,这简单,不就是去找一窝小耗子……”

莫维文脸色变了,他想起了那个画面:嫩嘟嘟的小囡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窝刚出生的小耗子,一双纯真的眼睛忽闪忽闪:“莫伯伯,我们今天晚上吃三吱儿,好不好?”吓得他心脏病都快犯了,这事他能记一辈子。

莫维文赶忙制止她说下去:“别说了,别说了。去了港城,你爱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别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知道吗?”

岳宁乖巧地点头:“知道,知道。”

莫维文不禁回忆起在小杨沟的往事,说起岳志荣这个老广厨子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事,岳志荣一直想让莫维文尝尝他亲手做的五蛇羹。

岳宁立马安慰伯伯:“伯伯放心,下次我做给您吃。”

“不用,我就随便说说。”

转了几条小胡同,到了招待所门口。看门大爷放夫妇俩进去,岳宁对乔君贤说:“回吧!”

两人原路返回,乔君贤说:“我给我大表哥打电话了,大表哥已经注意到那条新闻了。今天已经有人出来为宝华楼说话了。”

“哦?”

“港城才子,一家报纸的主编,今天写了一篇关于宝华楼的回忆文章,说你爷爷自从内地大门关闭后,因为儿子在内地,所以很照顾从内地偷渡来港城的人。他的六个徒弟中有三个是这样来的。就连这位才子,六三年来港,饥寒交迫时也在宝华楼端过盘子。他没有明说丁胜强在陷害宝华楼,只是说你爷爷等了三十来年,听到儿子去世,去西北接孙女,这时发生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唏嘘。”

“丁胜强和楼家富都是吗?”

“都是啊!港城从六十年代初期的三百万人到现在五百多万人,新增人口很多都是从内地和越南来的。”乔君贤耸耸肩,“怎么说呢?这些是新移民,说到底我们也是。我们家祖籍宁波,我爸爸在上海出生,十三岁去港城。”

岳宁突然笑了一声,轻轻推了乔君贤一下,借机和他换了个位子,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看你这傻样!”

乔君贤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黑影蹿出来。岳宁迅速用胳膊肘往那人下巴上一击,那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抱着下巴呜咽起来……

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动弹,岳宁已经单膝跪地压住他,那人又是一声哀嚎。

岳宁对乔君贤说:“你快去前面那条大路上,我记得那儿有国家单位,去请他们帮忙报警。”

乔君贤立马转身要跑,刚跑了几步,又回头。岳宁看向他:“快去啊,再来几个我都打得过,打不过我也能跑掉。”

有道理!乔君贤继续往前跑。

岳宁再次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这一个歹徒。

刚才来的路上,岳宁就留意到这一段路了。这条路两边都是设计所、工商单位之类的,单位大门又不朝这边开,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将近百米的路上,只有左侧院墙上装了一盏灯。这种地方要是一个年轻姑娘被堵住,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岳宁的这种反应能力也是这些年练出来的。

哪儿都有好人,也有坏人。小杨沟这几年在杨福根的教导下还算太平。阿根把拐卖来的女人送走,得了个“傻子”的称号,却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做兽医多好啊。

小杨沟还算好,可临近的大队呢?她爸死了,莫伯伯也走了,她又长大了。自家大队里的人知道她力气大,别的大队的人可不知道。好几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把主意打到了她这个长得漂亮、出身不好的孤女身上。

有趁着她放羊,当着她的面撒尿,结果被她用羊铲铲起土块砸得差点断子绝孙的;也有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溜到她家,被大黑追得摔得狗啃泥的;更有跟踪她,趁她上山挑水落单,妄图生米煮成熟饭,却被她按在水桶里差点丢了性命的。

凭借这些彪悍的“战绩”,她终于在全公社出了名,再也没人敢对她动歪念头。

这人嘴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说话漏风地求饶道:“姑奶奶,您就放了我吧!我从内蒙下乡回来都两年了,到现在还待业没活儿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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