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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宁的馊主意,要是没有那件事,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提出让岳宝华带他去港城教手艺肯定没问题。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他们还不清楚岳宝华的想法。
他妈说岳宝华没什么心思,还说岳宁又野又精明,只怕全是这小丫头的主意。
还说肯定是岳宝华怕被人骂没良心,岳宁才出这么个主意,让福运楼其他厨师受益,那些没良心的小子本来就恨他们,现在还不得顺着竿子往上爬?
他妈哭得稀里哗啦,其实最想哭的是他自己,却有苦难言。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还跟爸妈说过,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们一家子都没关心过志荣叔父女,还想出这么个主意。
自己从小被爸妈安排惯了,闹了一下也拗不过,只能跟着妈去了。将心比心,自己要是岳宁,遇到这种事,肯定看见这一家子都怕了,怎么可能还带他去港城呢?
他辗转反侧,整晚都没睡好,恨自己没主见。
此刻,他提起一整只鸡皮囊,岳宁脱骨手法娴熟,马耀星也是一次性就成功脱骨,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爷爷是大厨,他爸也是大厨,他进福运楼后,做过切墩,但没做多久,很快就做打荷,然后上了灶台。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自己只是比别人少了几年切墩和打荷的经历,还总认为马耀星心胸狭隘,再怎么说,他爸也是马耀星的师傅。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马耀星把手艺不好全怪在他爸头上,未免太没良心了。
可现在看着这鸡皮囊,他不再这么想了,自己不能去港城,不能跟在岳爷爷身边学手艺,已经难过到睡不着觉。
马耀星呢?这么多年一直努力,却始终被压制,没有出头之日。
自己呢?连基本功都没打好,凭什么想去港城?
罗国强神情落寞,悄悄往外走,周老爷子看到孩子往外走,喊了一声:“国强,你今天当班吗?”
罗国强转过身,马耀星说:“他和我一个班。”
“那你走什么?你爸都不会做脆皮糯米鸡,你不留在这儿看?”周老爷子说,这孩子平时不是最喜欢钻研厨艺吗?
罗国强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来。”
岳宁看着罗国强的背影,罗国强她要用,但不能被那对夫妻裹挟着用,她对马耀星说:“我们泡发香菇、瑶柱和海米。鸡汤应该有吧?”
“有。”马耀星把这几样拿过来。
岳宁说:“你来泡发。”
“我来?”
“这个不用我教吧?”
岳宁拿起猪脚和猪皮扔进大锅焯水,周老爷子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凉菜,白卤猪蹄。得焖煮四个小时,还要冷藏。”岳宁见马耀星已经弄好,便叫道:“阿星,我教你做潮州白卤猪蹄。”
“来了。”马耀星跑得飞快。
岳宁抽了一张方子给他:“猪蹄焯水后,你来卤。我准备一下宋局长他们的午饭。”
来的路上商量好了,中午就简单点,岳宁做个拆鱼羹,炒个牛河,大家吃一口,晚上才是重头戏。
“好的,好的。”
岳宁见罗国强进来,便说:“国强,你不是想看我做拆鱼羹吗?去杀一条花鲢来。”
罗国强本已心灰意冷,却没想到岳宁会让他去杀鱼,顿时惊喜道:“好。”
罗国强拿了一张卡片,提了一个桶去后院,粤菜讲究新鲜,后院里养着活鱼、活鸡、活鸭,甚至还有一条条盘着的大王蛇。
守着这个仓库的是一位还有两三年就要退休的残疾大爷,罗国强喊了一声:“阿光叔,我领一条花鲢。”
大爷嘴里叼着一支烟,收了卡片,拿了网兜,从鱼池里捞了一条花鲢:“国强,你怎么来了?”
“我自己来杀条鱼。”罗国强提起花鲢,到水池边杀鱼。
一个切墩的学徒提着桶,嚷嚷道:“阿光叔,我要一只童子鸡。”
大爷挑了一只鸡给学徒,收了卡片,从鸡笼里提了一只鸡出来。
学徒走过来:“国强哥,你不去看那个岳……”
“岳宁。”罗国强帮他把话说完整。
“对,岳宁做菜。”学徒问,“那你来这儿干啥?”
“岳宁让我来杀条鱼。”
“她都敢让你来杀鱼?她不知道你是谁吗?”学徒杀鸡放血,用热水冲下去,“杀鱼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做?”
罗国强刮鱼鳞的手停顿了一下。
学徒看见罗国强一条鱼还没杀完,说:“国强哥,你杀鱼怎么跟我妈似的,都不像是在饭店干过的。”
罗国强刚觉得心头一堵,学徒就把他挤到一边:“我来我来。”
学徒把鱼正反一翻,肚子一划,水一冲,把鱼扔进罗国强的桶里,自己去拔鸡毛了。
“谢谢!”
罗国强拎着桶里的鱼回厨房,厨房里,岳宁正在切配菜。上次他见过岳宁的刀工,那时他就觉得岳宁刀工厉害,不过他爸告诉他刀工不是最重要的,这些都有其他人做,自己把菜炒好才是关键。
问题是他切菜切不好,炒菜也比不上岳宁。
“岳师傅,您这刀工太厉害了,我做了五六年切墩,都比不上啊!”马耀星过来问,“卤猪蹄里为啥要加这么多猪皮?”
“下午你就知道了。”岳宁把配菜码放进盘里。
罗国强帮她把鱼放在案板上,花鲢比鲫鱼大多了,剔骨去刺也简单多了。
“国强,走,咱们去煎鱼了。”岳宁拿了碗走向灶台。
这里不像乡间,油要省着用,该油锅就油锅,该放什么就放什么。
岳宁还不忘叮嘱:“阿星,时间差不多了,鸡皮囊清洗干净擦干水分,先晾着,暂时别用风扇吹。另外,泡发的香菇切丁,香菇水、海米水和泡瑶柱的水,过滤一下,吃过饭,我要生炒糯米饭。”
“生炒糯米饭,鸡肚子里的糯米饭不是蒸的?”马耀星问。
岳宁心里有数,脚下却没控制好,一脚踢过去:“整鸡脱骨,你不会也就罢了,那确实难。鸡肚子里的糯米饭都不知道是生炒的?我爸去西北才多久,这是我爸根据淮扬名菜八宝葫芦鸭改良的,是福运楼的特色之一啊!”
马耀星被她踢了一脚,委屈地大声嚷嚷:“我师傅没教过。”
罗世昌听见,转头看向马耀星,马耀星与他对视,再次强调:“师傅确实没说过,没说过怎么脱骨,也没说过糯米饭要生炒。”
周老爷子说:“他自己都不会,怎么跟你说?”
“他不会拆骨,但他爸,还有岳师傅肯定教过他,他就是不肯说罢了。”马耀星偏要把话挑明。
罗世昌这会儿气得头上都快冒火了,脸阴沉着:“都愣着干嘛?接单子炒菜。”
马耀星围着岳宁转,见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