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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成堆的政务令他感到厌倦,也许是他本身的阴晴不定。卫嫱能感觉到他此刻的脾气。

能感觉对方明显在刺激她,让她舍弃最后的尊严。

……

再起身,已是后半夜。

灯色烟煴,伴着淡淡的月光落在凌.乱的小榻上。她看着李彻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男人身量高大笔直,落在她眼前,将所有的灯光都挡住。

她摸着黑,终于寻到一件小衣。

李彻没有抱她上龙床,更没有让她留寝。

夜风打下瓦甍上的清霜,卫嫱离开金銮殿时,这一场雨恰好落下来。

德福公公递给她一把伞。

冒雨回到浣绣宫,其余宫娥已歇下。偌大的宫殿寂寥无声,只余下细雨淋淋,滴落在发亮的宫阶上。

她已经很倦了。

金銮殿那一番折腾,已让她累得两腿发软。

即是如此,卫嫱却没有进屋歇息。只因自下了小榻后,她便一直觉得身上难受。

那并非是一种脏腻的异物感。

榻上一番鱼水,她心中本已十分抵触,离开金銮殿后,强烈的不适感令她更是难耐。

卫嫱再也忍受不住,避开众人,悄无声息地摸索至后院。

当下长夜森森,已然没有了温水。

担心另生事端,卫嫱只好打了一盆冷水。

关好柴房门,她不敢生火烧水,只掏出一块手巾,蘸着这冰凉刺骨的冷水,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身子。

手巾每落下一次,她的身形便瑟缩一分。

月光濯濯,银白色的光影穿过小窗,落在少女泛红的肌肤上。好一番“擦洗”过后,卫嫱的身体更是僵硬得不能动弹。她哈出一口热气,吹了吹通红的手指骨节。

撑着伞,卫嫱匆忙小跑回屋。

今日不知怎的,原本寒冷的小屋内竟燃起了炭火。卫嫱回屋时,盆中的炭火恰好烬了。虽如此,她仍能感受到周遭的余温。

整个身子缩回被褥中,她蹑手蹑脚,以褥子将身形包裹住。

缓了好一会儿,手脚才终于恢复些知觉。

枕着硬邦邦的枕头,卫嫱万分庆幸地想。

所幸方才未有人发现她用水,如若被春霖姑姑发觉了,又要挨好一顿的打。

……

翌日。

一大早,卫嫱被春霖姑姑喊出院子。

令卫嫱未想到的是,德福公公已带人在浣绣宫门口候着她。见着她来,德福顿然眉开眼笑。

太监的嗓音向来尖利,落在卫嫱耳中,令人很不舒服。

她听着对方同她道。

此一番,德福是接她前去金銮殿,从此往后,她白天便在殿中当值,不用再做那些洒扫浣衣的粗活。

至于夜晚嘛……

德福朝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卫嫱未吭声,只将脸转至另一边。

见她这般,德福也不恼,步步领着她朝前走去。

昨夜那场冬雨已停,宫道上结了冰,尚有些滑脚。

她紧跟着德福公公,来到金銮殿时,李彻并不在宫中。

想来他如今正在上朝。

殿中无人,只余暖香缥缈。晨色伴着薄雾氤氲开,整座宫殿肃穆而安静。

方一跨过殿门,卫嫱的目光下意识朝那方小榻望去。

昨日深夜,她与李彻便在这张小榻上缠.绵。

李彻不准她上龙床。

诚然,她如今只是一名低贱的散役,即便来到御前当值,也无甚名分。

她又怎能与那些宫妃娘娘一般,肖想这天子龙床?

卫嫱收回思绪,强迫自己冷静。

眼下她要做的,便是要为他整理桌案。

再赶在对方回宫点,温一杯热茶。

少言寡语,规矩本分,不触怒李彻。

她才能在这深宫中活下去。

如此思量着,卫嫱欲再度上前,便在此时,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

“等等。”

德福站在她身后,身形微微佝偻。

“卫姑娘,今早陛下上朝前,特意叮嘱过奴才,叫姑娘将这东西喝下。”

什么东西?

心存着疑惑,卫嫱亲眼见着,对方拍了拍手。

尔后有小太监掀帘而入,端来一碗热乎乎的药汤。

这是……

黑黢黢的汤汁,带着一种苦涩的中药味,正冒着悠悠热气。

下一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卫嫱杏眸微圆,不可置信地抬头。

德福用那双死鱼眼盯着她。

“卫姑娘,得罪了。”

德福公公一字一句。

卫嫱朝后倒退了两步。

天光明亮,清澈的晨色穿过华贵的屏窗,在照壁投下婆娑的影。

不过顷时,少女眸中光色亦一阵婆娑。

身前,碗中的汤药仍在冒着热气。几名太监横在她面前,他们言语上虽是和气,却大有逼迫之势。

早间的风泛冷,鬓边吹落一缕碎发,也将晨光吹得支离破碎的,险险坠在少女单薄的肩头。

见她半晌未动,德福也是无奈,他自小太监手中接过汤碗,捧着上前。

“卫姑娘。”

他道。

“此乃皇命。”

第6章 回陛下,卫姑娘她着实患有哑疾……

无人敢违,无人能违。

她自然不例外。

少女喉咙一哽,抬起一双乌眸,戚戚然看着他。

她的目光似乎是在求证什么。

德福轻叹一口气。

旋即,老太监拔高了声音,似发出命令:

“此乃陛下为姑娘准备的避子汤,烦请姑娘喝下。”

黑黢黢的药汤递至她手边。

“卫姑娘,你我都是奴才,也知晓这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你就乖乖把它喝了,我不难为你,你也莫要难为我。”

卫嫱垂下眼眸,蜷长的眼睫轻微颤抖。

只一瞬间,她竟觉得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根本不意外,李彻会命人为她呈上这一碗避子汤。

二人昨夜虽在榻上辗转,但卫嫱能感觉出来——无论是李彻,或是她自己,他们二人并未有多少欢愉。李彻将她带入宫门、让她在殿前承欢,本就是对她的报复与羞辱。

李彻憎恶她,憎恶到了极致。

对方又怎会允许,她怀上他的孩子?

卫嫱双手捧着碗,微微仰首。

“陛下说了。”

“一滴也不能剩。”

执着药碗的手一顿,下一刻,她将下巴抬得愈发高。药汁苦涩而滚烫,苦意自喉舌一路滑下,烫至人胸腔深处,牵带起一整片烧灼之感。

一整碗避子汤。

一整碗苦涩的、滚烫的汤汁。

她自幼便喜欢吃甜食,吃不惯苦东西。

从前她生病不愿喝药,兄长便会往药碗里放好几块方糖,连哄带骗地唬她喝下去。阿爹也曾说过这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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