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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寝殿复而寂静,李彻扫了眼被她放在床边的药碗,稍一撩龙袍,竟于床边坐了下来。
身侧轻轻一陷,他端起那喝了不到一半的药汤,右手攥着汤勺舀了舀。
“苦吗?”
他忽然问。
声音清淡,竟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示好。
卫嫱并未回答李彻。
见状,男人?居然也?不恼火,他将勺子放在唇边尝了一下,缓声道:“是有些苦了。”
“朕下次让人?多放些方糖,去一去药膳的涩味。”
正说着,李彻手上动作未停。他又?舀了一勺,递至卫嫱嘴边。
“阿嫱,朕喂你喝,好不好。”
第26章 “乖阿嫱,张嘴。”
李彻的声音很轻。
就这么突然一声, 令卫嫱的右眼皮跳了跳。睫羽上光影一闪,少女抬起头,皱眉望向他。
身前?之人一身龙袍, 眼底神色竟有几分温柔。
便是这一道奇怪的柔色, 让卫嫱思?绪晃了一晃,有这么一瞬间,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或是认错了人。
李彻今日……是怎么了?
他眼里的温柔令卫嫱无所适从。
不过未有多久, 卫嫱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是何意?图。
男人手指修长有力, 将汤药送至她唇边。卫嫱将信将疑,咬着勺子喝了一口,转眼便听他淡声道:
“近来宫里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李彻又舀了一勺药汤。
他声音缓缓:“那样处置金氏,并非朕之本?意?。你也知晓, 她的父亲乃是抚西大?将军, 毕焕安。”
“朕从轻处置她,是为了大?局着想。”
听他这么说, 卫嫱立马明白了。
她抬起头, 未理会对?方横在自己唇边的药勺, 望入那一双无比精明的凤眸。
李彻眸光清明,与?她对?视。
他唇角虽勾着淡笑?,可那笑?容淡漠,分毫不达眼底。
卫嫱忽然很想发笑?。
李彻居然一边同她讲着帝王制衡之术。
一边大?言不惭地表达着,他那些假模假样的怜悯。
对?方同她道,知晓她的委屈,知晓她的不甘。
待时机成熟后?,会再为她出气。
若说从前?, 她可能会伤心,会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这江山的一枚棋子,是帝王制衡之下的牺牲品。但眼下,劫后?余生,卫嫱竟有几分庆幸。
她甚至在想,倘若自己当真?为李彻诞下皇嗣……
那么这个无辜的孩子,会不会在有朝一日,也成为这皇权之下的牺牲品呢?
若真?如此?,那还不如眼下这般,让她彻底明白,寄希望于一个帝王身上究竟有多无力,多痛苦。
让她彻底清醒。
卫嫱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情绪。
她不敢表露太多,唯恐会牵连到兄长。对?方的药勺递至唇边,他言语虽轻柔,可那动作却分明是要撬开?她的口。
他惺惺作态。
却还要试图,驯化她。
阴冷的风拂过李彻衣袍,他平淡说着那些帝王之术,却是要她口口声声,答应莫再提起此?事。
月华清亮,坠在药碗的水镜上。
映照出他那一双清寒一般精明而冷漠的眸。
卫嫱整个身体蜷缩在被褥里,手脚冷得发抖。
李彻缓声,语气似乎柔和了些。对?方大?手抚过她的脸颊,引得她眼睫一颤,身子下意?识朝后?躲去。
男人垂下双目,舀了舀药汤。
“朕会给你个说法的。”
“只要你乖乖的,只要你听话。”
“对?于先前?的一切,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卫嫱愣了愣,回过神,望入对?方瞑黑的凤眸。
四目相触的一瞬,少女脑海中又回想起从前?那无数个漆黑的雨夜,她想起城破那一日,想起假山后?的冷言冷语,想起那数不尽的避子汤……她的眸光轻颤着,单薄的肩头也忍不住抖了一抖。
汤勺再度递至唇边,李彻浅声:“阿嫱,喝药。”
他的声音明明温柔无比。
可那动作却愈有强.迫之势。
他道:“张嘴。”
温热的药勺贴着苍白的下唇,有药汁没?入齿贝,滑入喉舌。
李彻命令她:“咽下去。”
卫嫱抱紧了身前?的被褥,像个破布娃娃般,任由?对?方一口口喂着药。喝到最后?,她近乎于麻木,甚至感觉不到药汤的苦了。
喉舌间皆是浓烈的中药味,将她整个肺腑蔓延。
李彻一口口喂。
她一口口地喝。
见她这般乖巧,对?方似乎极满意?,他勾了勾唇。即在此?刻,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是德福的声音。
“启禀陛下,老奴已将阿巧押过来了。”
阿巧。
听到这个名字,卫嫱下意?识缩了缩身。
阿巧是金妃的心腹,也是那一日将她带去鸣春居宫女。
回想起那日的遭遇,卫嫱仍心有余悸。
李彻放下药碗,轻轻扫视她一眼。
卫嫱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做什么。她听见李彻轻轻一声“带上来”,几息之后?,屋内落下一个重重的人影。
阿巧披头散发,被人用力押着,跪至卫嫱床榻边。
一看见李彻,那宫女惶然失色。
“陛下,陛下!奴婢知错了,陛下恕罪,陛下——”
对?方声音尖细,她惊恐撕扯着嗓子,听上去十分聒噪。
李彻皱了皱眉,目光自阿巧身上移开,转瞬望向卫嫱。
只见少女苍白着脸,整个身子蜷缩在被褥里。她似是想起什么极害怕之事,柔软的眸光轻颤着,嘴唇在微微发抖。
气息拂上,皇帝迎上前?。
卫嫱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听着耳边落下极轻一声:“那日可是她将你带去鸣春居的?”
卫嫱下意?识点头。
怀抱中的褥子紧了一紧,她听见,身前?宫女的求饶声愈甚。对?方害怕极了,拼命朝地上叩着响头,企图以这般唤回帝王的恻隐之心。
然,李彻并未理会她。
得到卫嫱回答后?,他轻描淡写道:
“带下去。”
一句命令。
“把皮扒了。”
脑海中“嗡”地一声,卫嫱仰起脸,惊骇望向他。
月色渐寒,落至床帐边的银玉钩,折射银光泠泠,逼人双目。男人明黄色的龙袍上也落了一层白霜,月光轻笼着,李彻面色清平,波澜不惊的语气,仿若在说一件极随意?的小事。
一声“嗻”,左右宫人未再犹豫,将阿巧拖了下去。
卫嫱回过神,听着院内凄厉的惨叫声,下意?识攥住了李彻的手。
明明是深冬,她却觉得后?背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