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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私心和欲念坦露出来,为自己更增罪孽。你呢,你为什么对神镜如此执着?”

在何疏的示意下,蒋思因只好从黄松身上起来。

黄松倒也没有逃跑的意思,他半跪半坐,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怎么看都像个流浪汉,这种人别说当了鬼,就是还活着,在外边乞讨上一天,也很难得到别人的同情。

“因为,他们都说我的心是黑的。”

黄松抬起头,神情麻木,脸上污渍挡住了容貌,两只眼睛空洞无神,让人想象不出他刚才还能干出出卖人的事情。

蒋思因坚信此人就是大奸似愚的类型。

他压低了声音跟何疏说:“在鬼城的时候,这家伙也神神叨叨,还能提前知道鬼城要崩塌了,我看他说不定暗中跟周判官早就勾结了!”

何疏本来就对黄松多几分留意,拿到阎王令和神镜之后,心里也有了以前没有的一些感应,知道的信息比蒋思因这个普通人多一些。

“黄松。”

何疏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

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黄松有点反应,下意识抬起头,但在眼神与何疏接触时,却又很快移开。

正是这种躲闪畏缩,让很多人心生反感,觉得黄松做贼心虚。

但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这种形成条件反射的躲闪动作,可能是千百次失望到了绝望,才能做出来的。

“你怕照法镜,却一直心心念念,想照神镜。神镜就在这里,你还想照吗?”

蒋思因发誓,在何疏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清楚看见黄松眼睛里似乎嘭的一下冒出火花,灼灼发亮盯住何疏,像瞬间有了生命力。

“想!”黄松抖抖索索,“我想照,给我照!”

何疏也没废话,直接拿出神镜。

那一团流光溢彩的星光在地上微微晃动扩散,如水洼一般的形状,却有着星辉的璀璨。

蒋思因睁大眼睛,看着神镜头一回发挥本身的作用,而不是用来对付什么妖魔鬼怪。

他忍不住被这团星光似的“水”吸引,不知不觉上前一步。

而黄松早就连滚带爬,趴在神镜边缘,由上而下,望向镜面……

年轻时他就想当老师,毕业后去了偏远县城,愣是把语文成绩排名全县倒数第一的学校拉扯到全县前三,由于表现出色,最后被调到市里一所中学教毕业班,这一教就是二十多年。

他对学生的成绩很上心,也看不惯爱躲懒不上进的学生,逮住就会训斥一顿,他也并不幽默,不像一些年轻教师会寓教于乐,在课堂上边讲课边说笑话,对待学生像朋友差不多,所以他在学生里口碑并不算好,是名副其实的严师。

黄松以为这种平凡的教书生涯会维持到他退休,毕竟他从来也没想过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直到变故在他生命中发生。

他无意中发现校长侵吞公款,在学校新建的教学楼里伸手,捞了很大一笔,导致工程质量可能出现重大问题——虽然刚刚建成,问题还没有发生,但眼下没发生,不代表以后不会发生,而且一旦发生,就是动辄几十上百条人命的大事。

黄松不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从震惊愤怒,到犹豫纠结,足足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家里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他脾气比以前还暴躁,妻子也嫌他喜怒无常,殊不知他内心被这个秘密压得几乎直不起腰。

一周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向市里递交了实名举报信,谁知道校长有人脉,提前得知这件事,直接将信件扣下不说,还倒打一耙,将黄松猥亵女学生的事情曝光出来,女学生上网实名举报黄松,网络当即一片哗然,黄松一下子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这个学生,我有印象的,她很用功,成绩却一直上不去,因为她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容易走神,我批评过她几次,还让她请了家长……”

黄松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回忆过往,还是在跟何疏他们说。

“她家里很重视成绩,她的压力很大,因为请家长的事情,家里好像打了她一顿,隔天我看见她的脸还是肿的。我有点后悔,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去举报我猥亵……”

猥亵自然不是真的,但学生家长闹到学校,网络舆论沸沸扬扬,黄松百口莫辩。

一开始他还激烈争辩,但渐渐地,他就越来越沉默。

学校调出监控录像,显示那天放学后,趁着天黑他拦住学生,把人拉到角落监控死角。

学生信誓旦旦,说黄松以成绩相威胁,让她屈从,她当时又惊又怕束手无策,甚至给出验伤报告。

验伤报告是医院给的,医院跟学校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不可能作伪证,只能说明学生身上的伤痕是真的。

许多不利证据都指向黄松。

学校将他开除,亲人不相信他,黄松被全世界背叛,他选择离开这个世界。

黄松的死又是一场轰动,舆论开始反转,开始有人深入挖掘真相,甚至将黄松曾经实名举报的事情挖出来,那封举报信被曝光于网络上,很快掀起一场相关层面的地震,省里派人下来调查,发现教学楼果然重大质量问题,与工程有关的一系列人员被停职调查,包括校长以及他那位在市里担任过要职的岳父。

但“罪孽”并不随着死亡终结,黄松的记忆沉溺于生前被千夫所指的痛苦走不出去。

奈河边,法镜前,生平点滴一一浮现,黄松发现他即便是死,也洗不掉污名,变成了鬼,也是一个受尽鄙视人品有瑕的鬼。

他心如枯槁,不管之后遇到陆珉,还是阴差对他的恶劣的态度,都无法掀起他内心半点波澜。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那么做吗?你还会去写举报信吗?”

黄松不知道那究竟是来自何疏的提问,还是他内心深处对自己反反复复的质疑。

“我——”

黄松怔怔抬头,满脸茫然。

“当个好人,就那么难吗?”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迷茫和哭腔。

如果重来一次……

何疏作了个手势,镜面微荡,镜像为之一变。

那是未曾发生的另外一面。

黄松权衡利弊,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实名举报,他投递了几封匿名举报信,毫不例外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几年后,教学楼在白天毫无征兆轰然倒塌,六层三十六个教室里的学生和老师全都被压在废墟下面,当日黄松因为没课调休,没有到学校,侥幸躲过一劫。事后上面组成工作组深入调查,把其中牵涉工程利益的校长抓走,黄松几年前想要举报的事情变相得到了解决,代价是永远停顿在那一天的一百零六条人命,还不包括因此受伤造成残疾的。

“当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工程有问题,他们都没有实名举报,只有你去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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