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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客官,不过我们只剩下两间空房了。”
闻言,慧明回头看向山戎,询问道:“兄台要不要和我们住?你带付贤弟睡床,我睡地板就好。”
“不必,我习惯和主人睡。”山戎一口回绝。
阿秀:......
慧明了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丝揶揄:“那就不拆散二位了?”
拿着钥匙走进房间,阿秀将门关好,转头就用一根手指抵上男人的胸膛,逼得他节节败退:“说那话什么意思,嗯?!刚刚我没跟你扯皮,是因为要在外人面前给你留脸面,但不代表我默认!”
虽然两人一直在同间屋里过夜,但是山戎性质特殊,不需要躺下休眠,只用找个地方坐着养神即可,根本不是他说的那般暧昧不清。
膝弯撞上了床沿,山戎顺势坐下去,将她手指握进掌心,声线清淡:“今晚带我睡,腰疼。”
阿秀动作一顿,不由蹙起了眉:“死肉还能疼?莫不是烂掉啦?”
“没有,我要长身体。”他的语气淡漠如初,冰凉的指尖在少女软软的指腹上一戳一戳,像是在玩儿。
阿秀气得一把抽回手,抬脚就踹了过去:“我信你个鬼,还长身体,你先长长脑子吧!连撒谎都不会就敢来敷衍我。”
小打小闹的一脚,被轻松截在半空。山戎左手扣住脚踝,右手环住纤腰,在人挣扎之前将她收进了怀中,冷眼警告:“不许闹脾气。”
“……”
窝在男人怀里,咫尺间全是那特有的幽凉气息。左脸紧贴毫无搏动的胸膛,双腿蜷曲着够不着地,阿秀安不下心,然而每挣一下便会被圈得更紧。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昏黄的余晖从窗户里透进来,堪堪照亮男人的半张脸,晦暗又压迫。
阿秀抬眸与他对视,不过片刻便露了怯,拧着那冷硬的胳膊肉,小小地骂了一声“坏东西”。
*
夜幕时分,太郯雪山被皎月映出一片静谧的蔚蓝,山脚处,整栋客栈都熄了灯火,只留大门外两盏坠着红穗的竹编灯笼,为旅人引路。
吹熄烛火的前一刻,山戎如愿躺到了床榻上,却没能和主人盖上同一床被子。
“何必与我分得这样清。”尽管他的声音不曾起伏,但阿秀依然从那字里行间中听出了满满的不乐意。
漆黑的视野中,她翻身面向他,一手枕在脸下,一手按紧被沿:“山戎呐,你好好跟我讲......别动!......你是不是受这死人影响了?我觉得你没有以前听话咯。”
被子下暗潮汹涌的动作一停,空气中随即传来一道冰冷的嗤笑:“以前?哼,我一直这样,变的是你。”
他说完,利落地背过身去,再不理人。
见状,阿秀心中一慌,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对方其实不曾惹事,顶多就是态度蛮了点而已,还算不上不听话。
似乎是她说话伤人……啊不……伤虫了。
想到这儿,愧疚感丝丝缕缕在胸腔中蔓延开来,她抿了抿唇,悄悄贴过去柔声哄劝:“我冇得嫌弃你,就是觉得有点子管你不住。你莫气好不嘛,大不了我再不说你啰。”
......
“好不好嘛?”
漫长的等待中,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小手无所适从地在被子上划圈。
过了好久,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空气中才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回应:“你跟和尚说的神交是什么,带我试试。”
她的睡意顿时一清。神交?个吊人还真敢提。
“你不是修士,做不了那个。”
“找能做的,带我来一套。”
“赶......赶紧睡觉。”
“你觉得我不配?”
“……你脑子有那个大病吧,别再同我讲话!”
“怂包。”
阿秀:??????
硬了。
拳头硬了。
九
次日清晨,几人再次上路。
阿秀睡得香,不代表气消了。一路上,她默不作声地驱使着金木鱼往上飞,权当背后的视线不存在。
“咳,吵架了?”慧明受不住这尴尬气氛,悄悄蹭到山戎旁边,企图探听一二。
白纱遮目的青面男子看上去高深莫测,半晌只冷冷给出了三个字:“呵,女人。”
其语气,不屑(作死)到了极致。
啪嗒。
脑子里一根名为“温柔”的弦断掉了。阿秀气红了一张脸,直接扭头开骂:“莫再讲这种憨话,我会发宝气喃!你再吊就自己滚回家,冒得在咯里讨嫌!”
慧明虽然听不懂湘西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察言观色。
暗暗咽了下口水,他掏出佛珠默念经文,再不敢插手进去。
似是没想到对方能被自己激怒,山戎表情一僵,千丈高的气场霎时间被拦腰斩断。里子面子就这样全没了,脑海里有个顽强的自己在不断叫嚣着反攻回去,但是……
他不敢!!!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阿秀冷冷斜睥着他,直到对方的神经绷至极限,才恩赐般收回了目光。
……
临近正午的时候,几人到达了山顶。
此片区域别说人迹,连鸟兽都全无踪影。也幸亏他们这群人不是修士就是倒阳的阴尸,并不畏寒,否则在这待上几个时辰,肯定要原地升天。
很快,阿秀在这银装素裹的雪山尖,寻到了一池冰湖。
将冰面击碎后,她从和尚怀中接过付仁,在他身上几处大穴都划出了小口,以引贪食灵脉的蛊虫钻入。待放出来的十几只蛊虫全部潜入血肉,阿秀快速将他投进了冰水中,只留脑袋在水面上,并开始凝神驱动蛊术。
慧明不想打扰到她,于是悄悄退到了十米开外的乱石堆处。
找了块石头扫去上面的积雪,他撩起袈裟坐下,笑着开口道:“这世间的情感还真是奇妙有趣啊,是吧。”
静立在一旁的山戎双臂环胸,并不发表意见。
半晌过后,笑容和善的和尚又来了一句:“若是小僧没猜错,兄台就是檀越提过的,蛊虫寄生于人体那种情况吧?”
山间突然起风,山戎抬手将眼上的布扯了下来。远处的阿秀嘴边呼着雾气,手指和鼻尖已经冻得通红,脸颊却褪却了所有血色,白得怜人。他看得眉头直皱,薄唇紧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对方没有否认,慧明继续虚心求问:“既然是蛊虫,为何会对蛊师生情?”
从来不曾进入聊天状态的山戎,难得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却仍旧不友善。
生情?这词用得半点不对。
如何生的,何时生的,都需要个契机,而他却不是这样。他生来便与阿秀互成命脉,互为彼此最特殊的存在,此乃既定的事实,无需任何时间与经历的积淀。
他和阿秀,从起始之点,羁绊就到达了巅峰。黄豆大小的身躯将那不亚于任何人的情感压缩进了微观世界,叫她看不真切,听不清晰。
而如今,机缘既然已经降临,他这双本就放不开的手,只会越发握紧。
“阿秀是我的,仅此而已。”
慧明笑着点了点头,静静看着宛若巨型水晶的结冰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