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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她,他其实没骗她,地上真的脏。
御前这一片区域,昨晚尸横遍地,就没几处没死过人的,尤其清凉殿周围,天亮时殿前的青石地面血迹斑斑,灭火的水流过去,混在一起都是黑色的,宫人和侍卫们一直冲洗到现在。
小姑娘从小干干净净的,哪能踩到一点脏东西。
谢澹不敢跟她这么说,怕吓着她。
叶初面无表情地看他:“怎么让你说的,当皇帝多可怜似的。”
“真的很可怜。”谢澹道,“要不然哥哥为何天天把你藏起来,你想想小时候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当皇帝哪是什么好差事,皇帝就是个孤家寡人,身边的人全都在算计你,算计权势富贵,算计恩宠,算计利益,连亲祖母都算计你,还不如平头百姓天伦亲情,你说可不可怜?”
谢澹感伤的一喟,抱着她蹭蹭她的鬓发说,“幸亏哥哥还有安安,要不哥哥真就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了。”
叶初撇着嘴,眼睛清凌凌的看着他,两人整天在一块儿,她要是看不出来他装可怜,只怕真傻。
谢澹在她揶揄嫌弃的目光中自己也不禁有些好笑,认真说道:“真的,不信你去看看,从这里往湖那边走,过了湖边溪亭到福宁殿,我那位算计我的亲祖母,这会儿还软禁在里头呢。”
“太皇太后?”
“嗯。”
“她是你的亲祖母,为什么要算计你?”
“为了权势富贵,为了她娘家家族的利益呗。”谢澹道,太皇太后原本就是一个权势熏心的女人,权力欲不会厌倦,只会使人越来越上瘾,野心也只会越养越大。
“我后宫那些妃子也都是她折腾出来的,给我下毒的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我的淑妃娘娘。这些高门贵女,早就被各种规矩礼仪、各种家族利益腌渍入味了,既古板无趣,又恶毒无耻,你说我敢不敢靠近她们,敢不敢好色?我又不傻。”
他笑着问她:“你看看你哥,长得像个大傻子吗?”
小姑娘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像傻子,像个骗子。”
谢澹笑,一手抱稳她,手臂稍稍换了个姿势,抱着她悠哉闲适地往前走。他这会儿,才真正有了悠然从容的心情。
叶菱和叶茴不远不近跟在后头,便只见主子抱着姑娘,两人一路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儿,也没恼,也没闹,十分温馨闲适的样子。
叶茴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姑娘得生气收拾他呢。”
叶菱瞥了叶茴一眼,低声嗔道:“别胡说八道,你也有点儿规矩。”
“不是……”叶茴十分不甘心地问道,“你说姑娘怎么不跟他急呢,就这么算了?姑娘这也太好性子了。”
“你以为姑娘是你呢,泼皮。”叶菱道。
姑娘那性子,生气也学不来撒泼大闹,谁知道他们这会儿说什么呢。她们也听不到两人主子说的什么,反而看起来两人卿卿我我就对了。
谋天下的男人,谋人心,可怜的姑娘哪里是对手。
“要是谁敢骗我这么久……”叶茴鼻子里哼哼两声。
叶菱瞪了她一眼,无奈道:“你还巴不得他们闹起来是不是?”
叶茴撇撇嘴自己笑了下,看着前边两位主子。皇帝手臂抱着人,后背的衣裳便有些绷紧,宽肩窄腰,背影挺拔,怡然抱着姑娘步入了雨前斋。
一进雨前斋的大门,小丫鬟冰糖眼尖地最先看到她们,惊喜之下十分没规矩地喊了一声:“姑娘回来了!”
院里跟着此起彼伏响起“姑娘回来啦”的欢呼声,须臾工夫,几十名丫鬟、内侍从屋里跑出来,呼啦啦院里跪倒一大片。
“见过主子,见过姑娘。”“姑娘万福金安。”“姑娘您可回来了,姑娘平安无事就好。”
谢澹放下她,叶初双脚落地,看着跪了满院子的丫鬟内侍们,忙问道:“昨晚吓死我了,你们都没事吧?”
春江忙笑道:“姑娘,我们没事。刺客主要在清凉殿那边,咱们雨前斋也有侍卫守着,都没事,就是一个个都十分担心姑娘。”
叶初忙说她也没事,头发丝都没少一根。丫鬟们欢欢喜喜地簇拥着她进去了。
叶初在外两天三夜,在韩家别院住了两夜,又在山下大营住了一夜,尤其山下大营的行帐条件有限,天气炎热,行帐中别说用冰,沐浴都不是很方便,她回到自己屋里,往塌上一趴,不由舒服地一喟。
叶初便叫丫鬟们备水,先仔细沐浴梳洗。丫鬟们在香樟木浴桶里撒了花露和花瓣,叶初坐在浴桶里自己洗,四个春便守在旁边伺候。
丫鬟们一边陪她,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这几日的事情,诉说昨晚外头厮杀声在雨前斋都能听到,丫鬟们都吓死了,常顺带着内侍和侍卫们守在周围,丫鬟们则一晚上围在一起坐到天将亮,外头才平定下来。
春江道:“得亏主子平日都住在雨前斋,要是住在清凉殿,殿里必然有不少人伺候,只怕多多少少都得死伤。”
叶初听着她嘴里“主子主子”地叫,便问道:“你们知道他是皇帝吗?”
四个春面面相觑,叶初撇嘴说道:“看来你们都知道,就哄我一个。”
“姑娘恕罪。”春江低头道,“奴婢们是姑娘的人,只管伺候好姑娘。”
叶初道:“你们都跟他一伙儿的。”
春江赶紧说:“姑娘,奴婢们是您的人,跟您是一心的。”
叶初心里哼了一声,一个大骗子,带着一堆骗子,满屋子都是骗子。
叶初沐浴过后,换了件清爽干净的粉蓝色衫子,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一眼看见谢澹坐在外间塌上,见她出来,便走过来给她擦干头发,擦拭过后他拿了个梳子,把她两侧的头发松松地挽起一些,在头顶用丝带系住,好让头发自然晾干。
谢澹一边给她系好头发,一边观察着镜子里小姑娘的神情,怎么洗个澡出来,脸色闷闷像是又不高兴了似的。
刚才都没这样啊。
“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谢澹挥手屏退了屋里下人,笑道,“安安,我今天闲一点,明日大概就要忙起来了,趁着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事情你尽管问,要是还不高兴……”他想了想,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想怎么样,索性说道,“安安要怎么样才能消气原谅我,能不能告诉我?”
小姑娘瞅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站起来默默往外走,谢澹赶紧跟上,拉了她一下问道:“外头开始热了,你做什么去?”
“晾头发。”小姑娘胳膊一挣,挣脱他的手,自顾自沿着游廊往前走,一径走到两个院子中间隔着的小花圃,便沿着合欢花围成的树荫,围着中间的寿山石做成的假山花圃转圈圈。
谢澹跟在她身后,伸手扯了扯她袖子,小姑娘一抬手,再次挣脱了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