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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流浪猫吗,没有人要你了嘛?”

“那你也不能跟着我走呀。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你能去的……那里也很危险啊。”

她靠在车辇的厢壁上,望向窗外渐渐远去的光景,“这里的确不好,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家伙。等到离开这里之后的路上,我再把你放下吧。”

她很乏,也很累。靠在车上,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光影,像来时。

都说人在离开一个地方时,总会想些有的没的。

走时,和来时总是有些区别的。

来时,她是被人下了药直接送将军府的,像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见不得光地被人送了进来。

离开时,倒是足够清醒,但也仍然不能称地上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但也勉强能撑得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只小猫不知何时竟跳到了她的腿上。

“有一只小老鼠不想当被人人喊打的小老鼠了,努力了很久才有了勇气走到马路上,结果被人抓住了,把她关了起来,把她送给猫、送给蛇……大家都以玩弄虐待她为乐。每个人都说,这真是一只幸运的小老鼠啊,都没有被吃掉没有死掉还好好活着呢。小老鼠努力了很久逃掉了,结果……那些人当着她弟弟的面,把她的面具撕掉了,欺负她,虐待她,玩弄她,告诉她的弟弟,你看,你的姐姐就是只人人喊打的小老鼠,你也应该来玩弄她。后来她又被抓了回去……”

她轻轻地抚摸着小猫的脑袋。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一只小老鼠,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想再做一只小老鼠了。”

“可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她什么人都没有伤害。”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一切如水流一般从她身后逝去,像她这两年的时光一样飞逝。

“她一直以为,她的皮毛是黑色的看起来很脏,那是因为她生来如此。”

“但……”她忽然笑了起来,打开了车辇的窗户,让风吹过她的脸颊,吹起她的长发。

“她生来的确是黑色的,但她并不脏。她的皮毛看起来很脏,是因为她走的路是脏的,碰触她的人是脏的,这个世道是脏的。”

同样的一条路。

来时,是绝路。

去时,也或许是绝路。

身后叠峦屏障中的岿巍城池、宫殿,在各色纂纹和幻阵之中如同远去的海市蜃楼,如同一艘斑驳了万年的沉船,无声地沉没至时光的荒芜。

恰时。

今日一天干霄蔽日、看起来都不甚好的日光,忽拨云见日。

晴空郎朗,万丈长光从天而降,骄阳伴她,如翼如绦,她被光穿透,干净到每一寸每一分都在熠熠发光,是再也追不回的韶光,是开在窗外的一株三月芳菲。

可眼前她渐渐远去,头也不回非得去的这人间里头,风又大,又太脏,眨眼就能把她吹败的。

她似乎太累了。很快,就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小猫嗖一下现出了人形,单膝屈膝跪在她的面前,悬在半空中的手怎么都不敢落下去碰她,只敢虚虚地掠着她的轮廓。

“对不起啊……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

他说到一半,就怎么都不知道该说下去了。从来笨拙的大男孩,这会跪在她的面前,连道歉都笨地不知道该怎么道。

他只是哭,只是咬着嘴唇,一遍遍小声重复着对不起。

他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就是说不出来。

寒哥送了她一个储物戒指,他却不知道该送什么。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上次送她东西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喜欢。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没想到要送她什么。

马上就要驶出将军府的地界了,他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最后指尖一晃,出现一朵灵力变出来的小黄花,手指颤的厉害,插入在她的发髻里。

“还有…你听我说……你……你不是小老鼠……你特别特别好看……要是有机会……我,我,我还想喜欢你……”

“我真的还想喜欢你。”

可灵力凝出来的小黄花很快就散了,他也该走了。

而后,闻絮风重新变成了一只小猫,一步三回头地从车上跳了出去。

……

而远在将军府内。

正在汇禀工作的下属们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今日一直看起来平静到极点、好像无任何事发生的苍主,上一刻还在与他们交谈,此时却戛然止住了声音。

他仍仪态冷肃,一丝不苟地端坐在椅上,攥着纂章刚刚落在公文之上。

——马车已经驶出了将军府的地界,身为北境之主的他也已无法在观察到那辆车辇中而后所发生的一切。

在闻惟德神识深处所定格的最后一副画面:是少女靠在车窗上,沉沉睡着,车窗外面的一切,流水一样逝去了。

她噙着笑,有点像他那会刚在黑山见到她时,她兴高采烈地抱着桃花回来的笑。

他仍面色如常。

可是。

李楠立刻将房间里所有的下属全都屏退了,等他回来的时候,闻惟德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坐在椅子上,垂目看着手里那纸公文。

李楠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苍主,您今日去休息吧。”

闻惟德这才从公文上抬起头来。

“您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

闻惟德未有回答。

李楠上前,将他手里的公文拿下,然后说道。“苍主。我送您回去休息。”

他没反应,直接去拿另外一份公文,口中还交代着要做的事情。“这份我已经盖过章了,嗯,你直接派签送出去就行。今天下午你去把……”

李楠抬掌按住了桌面上叠垛在一起的厚厚公文。“她已经走了。”

“…………”

闻惟德这才掀起眼帘,张开嘴唇,没有说出话。

李楠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其实要严格来说,此时的男人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但这是李楠为数不多的可以与这个男人直视的时候。

是他为数不多,能让李楠觉得,是平平对等地,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从无数勋冕伤疤里蜕壳,从高高在上的王座上走了下来。这是李楠第一次想起来,啊,眼前的那位让四海皆惧的苍主,其实年纪甚至远远小过他。

李楠的心口有些闷,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她已走了。”

闻惟德这才像回过神来,笑了一下。“哦,好。”

他站起来朝外走。“我去休息。”

李楠跟在闻惟德身后陪着他朝自己别苑那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

闻惟德忽然脚步有些踉跄,不得不扶住了一旁的墙站住。身后的下属下意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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