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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庞云藩与几位商户;又分两百人去往盐运司几位大人家中,拿以罗田为首的几位涉案官员。董墨则亲自带了二百差官将孟家府宅团团围住。

进门时听见孟玉正在吃晚饭,董墨便与两位臬司的大人在厅上等候管家去请孟玉。不一时孟玉过来,见厅里围坐着四五位大人,董墨在最首屹然吃茶,凝重的神色里,却透着些大事得解的松快。

孟玉也不见惊慌,迎门进去,笑着向两面打拱手,“不知几位大人吃过晚饭没有?倘或不嫌,不如一齐移步轩内,我吩咐厨房治席。”

底下一位姓全的大人立起身来,板着脸回了个礼,“不敢吃孟大人的请,我们今日不是来吃席的,是有桩案子要请孟大人往衙门问话。”

孟玉笑着回首,将门外来来往往贴封条的差役睃一眼,扭回来点头,“好好好,我跟几位大人回去就是,何必费这样大的阵仗。”

说着,招来老管家到跟前,不避讳地吩咐,“管家,将姨娘与少爷照顾周全,叫他们不要急乱,有什么事自然会告诉他们。”

因还未上奏朝廷定案定罪,孟玉的家人财产只能登记造册,暂不能收动,一切还如常,几人也不好说什么。

董墨椅上迎来,剪着胳膊,将孟玉扫量一眼,笑了下,“孟大人似乎对今番这情景一点也不意外。要换别的人,恐怕吓也吓破了胆,孟大人却是视若等闲,泰然处之。”

“嗨,为官多年,瞧也瞧习惯了,有什么可乱的?几位大人,先请一步。”孟玉翛然摆出条手臂,将几人先请出门。

他这态度,令董墨那点隐隐约约的怀疑浮上心头,自己倒先有几分难堪。

入夜董墨走到收押孟玉的监房,吩咐人将四甃点得明亮,旋即抬抬手,打发了几个差役,独在监房里与孟玉说话。孟玉照旧是那副不惊不惧的样子,将屋内一根杌凳吹一吹,端到董墨面前,“董大人请坐。”

董墨一行撩着袍子落座,一行笑了笑,“孟大人真是老成持重,这会了还不见慌乱。”

孟玉自行坐到了另一根杌凳上头,抿了抿唇,别有深意地歪着睇他一眼,“早料到今日,还有什么可慌可乱的?”

“噢?既然早有所料,怎么还要出那批盐呢?真叫我弄不明白了。”

孟玉笑着默了片刻,吁了一口气,“董大人不是不明白,是不肯信。就好像当初董大人猜到梦儿是怀着何种目的接近你,你依然愿意往网里钻一样。董大人的好处是,擅于用人之才,我孟玉的好处是擅于度人之心。”

董墨蠕动两下唇,漫不经意地笑着,“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

他愿意装糊涂,孟玉也懒得拆台,只低着声,洋洋一笑,“你明不明白不要紧。你信不信,就算你把盐税的亏空审得透透彻彻定下我的罪,我依然能躲过惩处。毕竟,你董大人只管查审案子,至于怎么罚,你无权定论,那是皇上与内阁的事。”

四面明烛在董墨眼底渐渐暗下去,脸上也有了两分衰败的颜色。他撑着双膝拔座起来,地砖上遍布灰尘,落下他有些沉重而迟缓的脚印。

当夜,董墨将一干人等收押在按察司,并不急着提审,先把事情的脉络同物证连夜写明了,八百里加急呈递朝廷。然后他搁住笔,走出内堂,在澄澄清明的夜色里,忽然很想念梦迢。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但他与他们是隔绝起来的,彼此哑巴似的空张着嘴,猜着对方口里的话,希望能听清。可真发出声音,又是沙哑力竭的嗓子,难听得很。

他唯一听见的好听的声音,是梦迢喉间发出来的。尽管那时候多是假话,但他仍然相信她的心,一定是真实的,只是被迷雾给笼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有憾生(二)

巡抚到省, 皇上是有口谕传下的,所巡各道凡有违法官员, 可先行立案审查, 后补奏疏。因此董墨审讯济南倒卖私盐,可调度臬司衙门协助查办。

尽管如此,可盐运司一连牵涉了好些人在案, 又有一干商户,主审陪审的官员也有些不够。董墨只得另调了柳朝如共同审办罗田。乱起来便是昼夜担簦, 一连三两日不归家。

这日董墨归家换衣裳, 甫进屋, 人还未立定, 梦迢已几个箭步由卧房里冲将出来, 扑在他身上挂着, 左右晃了晃,“你都四天没在家了, 只顾乱忙什么?就丢下我不管了?”

那猫儿也到他脚下,蹭着他一只靴子直打转。董墨忙将梦迢扯下来,退了半步。她像是刚午觉起来, 睡得髻亸鬓散, 外头衣裳也没套, 只穿着里头黛紫的长襟, 靛蓝的裙。

董墨把手挡在中间摇一摇,“快离我远些,我几日见天往臬司衙门的大狱里跑, 身子不知惹没惹上虱子, 仔细跳到你身上去。”

说着也将猫儿轻轻踢开。梦迢也怕虱子, 不敢再近前, 只可怜巴巴地将他望着,“什么时候忙定呀?这都要过节了,过节你总要在家的吧?”

“什么时候忙完可说不准,得看朝廷的谕旨什么时候到济南。不过节里我定要在家吃团圆饭的。书望也被我调用了,他家里估摸着也乱忙,下人又少,你多筹备些,节里请你娘妹妹并书望一道过来用饭。”

“可你二姐二姐夫还在这里呢。”

“这有什么?”董墨走去门首吩咐丫头烧水沐浴,又走回来,往卧房里脱衣裳,“没道理我的家人能同咱们一处过节,你的家人却不可以,况且书望还是我的好友。”

梦迢跟着进去,见他屏风后头出来,衣裳都脱在地上,只穿着一条软绸袴子,打着赤膊。头上的小冠子也解下来,缠髻的带子垂在坚实的胸襟前,也不坐,就在屏风前头立着。

他爱洁净,只恐身上染了虱子,靠在哪里坐在哪里跳到那些东西上头去,回头梦迢一去挨着,又染到她身上。连梦迢要过来,他也抬手止住,“你就在那头说话,别挨太近。”

怄得梦迢噘嘴瞪眼的,回身走到橱柜前头靠着。两个人面对面的,却凭空余出来好一段距离。那可不单是距离,还有四日光阴呢。

他那袴子松松地系在腰间,露着个浅浅的肚脐,一片阳光斜照在他半边挺括胸膛,大半紧实的腹肉。他在呼吸,腹上微微张弛着,皮肤上头还发着细细的汗珠,有种神秘且凶悍的力量。

梦迢又望上去,他脖子上那喉头,没有衣襟遮掩,上下慢条条地滚动得更明显了。他在说些什么她也再不能留心听,摸出条绢子来,袅袅婷婷地又走去,“你瞧你这身汗……”

“你别费事,一会就洗澡的。”董墨把手抬起来赶她一赶,脚下把猫儿也拨开。

那猫儿喵呜一声,低婉欲泣,仿佛叫出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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