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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照片上的熊令锋皮肤白皙,金丝眼镜挂在浅浅的鼻梁,斯文得不得了。
花园洋房的展览与美术馆里的不一样,少了繁琐的规则,甚至允许拍照。
这里不单是展览,二楼栏杆边,横了一条长长的吧台。贩周边,售饮品。
姜临晴点了一杯热拿铁。
服务生端来咖啡。
她的余光扫到对方的腿。这人双腿修长,围一条工作围裙。她犹如惊弓之鸟,抬起了头。
——不是那个男人。
服务生温和一笑,放下杯子就走。
姜临晴喊住:“哎,稍等。”
服务生挂上了职业笑脸:“您好。”
她问能否联系场馆负责人。
服务生指指楼梯平台的一个人:“那是我们的店长。”
店长正在摆弄一个雕塑框,框里镶了玻璃盒。盒子里装了个小人儿。
熊令锋的作品完成度非常高,雕工了得。
唯独这一个小人儿,简简单单,只用一根灰铅管,对折一下,再扭成麻花状,当是小人儿的身体。两端撇开了,就是小人儿的双腿。
铅条的弯折处扭得紧,围不成圆圈。
这个小人儿,缺了圆圆的头。不止没有头,小人儿的脚也没有立足点,站不稳。只能是用细绳串起。
小人儿跟着细绳左晃右晃。
店长把雕塑框挂上墙:“请问你觉得这作品有什么想法?”
想法?姜临晴没有艺术细胞。
店长又问:“有没有感觉它表达了什么情绪?”
迷茫?慌张?小人儿像在跟着细绳跳舞,但这是被动的,没有活力。姜临晴斟酌词语,说:“无处安放吧。”
店长来了兴致:“这位是行家呀?”
“只是凭感觉的。我不懂艺术,但办过几场展览。”姜临晴递上名片,“实不相瞒,其实我是来请教的。”
店长接过:“哦,你是策展人啊。”
“是的。我非常喜欢这次展览,不知方不方便聊一聊。”
店长领着她去了吧台边的小包厢。
说实话,听到彭寅左一句艺术,右一句艺术,姜临晴一阵慌张,如同刚才那一个无处安放的小人儿。
*
花园洋房的展览,这个片区有四五个。有一幢叫“长悦”的艺术空间,开了一场服装展。
姜临晴忍不住,买了条纯黑的长裙子。
乍看之下,只觉得美。剪裁简单,贴在模特身上特别修长,漂亮极了。
但她走出洋房,有些后悔。
这裙子肯定穿不出去。长吊带,后背的开叉到了腰以下。
她手里拎的不止是裙子,还有一个,她从早上出门就拎起的,至今没有还回去的,装有ch衣服的袋子。
姜临晴又去“有光”咖啡馆,还是没见到那个男人。
招待她的,是昨天那一个笑容灿烂的女服务生。
姜临晴点了份咖啡套餐,味道比那天的“伪冰拿铁”要好。她招来了服务生:“请问你们老板在不在?”
女服务生:“老板不在。”
姜临晴:“我是一个策展人,对你们空间很感兴趣,想请教你们老板。”
女服务生:“哦,这里是我们老板的朋友设计的。”
“能联系上你们老板吗?或者,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店里?”
“我们老板神出鬼没。我联系不上,我让同事帮你转达吧。”服务生灿烂一笑,“谢谢你喜欢我们咖啡馆,我们这边有很多网红来打卡的哟。”
*
策展部决定启用“长悦”艺术空间当展览场馆。
至于“有光”,真的只是个候补而已。
姜临晴担心有突发状况,决定再去咖啡馆谈一谈。
她六点下班,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咖啡馆。哪知,这里的营业时间只到七点。
第二天,她挑了中午的空档,打车过去。
咖啡馆没有关门,却挂上了“暂停堂食”的牌子。
无人落座,吧台只站了一个服务生。
终于是那个男人了。
第11章 有光
“有光”制服是白衬衫黑裤子,立领,搭配灰黑工作围裙。
昨天的女孩穿起来特别酷。
这个男人松了上面两个纽扣,挽起了袖子,很是随性。他很高,同样的围裙穿在他的身上,仿佛短了一截。
那天晚上在浴室,如果不是他弓着背,姜临晴肯定要仰头才能望他。
他向她望过来,唇边是亲切的笑。
她将袋子直接放在吧台:“这是还你的。”
男人扫一眼袋子:“我说过,不要了。”
“你的东西,就算要扔也由你自己去扔。”
他用食指勾住袋口绳子,提起来:“过来。”
“什么?”但姜临晴的脚步跟着他动了。
男人直接把袋子丢进垃圾桶,半点多余动作都没有。
是他说不要了,但当着她的面丢弃,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你有洁癖?”
“没有。”
这也是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吧。“哦。”
他纠正她:“我是珍惜。”
“哦。”
“我珍惜‘我的’东西。”
“哦。”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两件衣服已经被她玷污,不值得珍惜了。
她发现了,一旦谈及“他的”东西,他的笑容就变得锋利。
“说起来,你让我白白丢了一个好去处。”男人抬眼,“我再也不能去那里住了。”
姜临晴盯着立柜上画满缤纷风景的咖啡杯,岔开话题:“请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男人扬眉:“有事?”
“嗯。”
“什么?”
“请问能不能联系上你们老板?”
男人拿了一个陶瓷咖啡杯,转了转杯子上的画,放到她的面前。
那是国外风景照,似乎是法国的圣米歇尔山。
男人:“老板出国了,一切事务暂时由我代理。”
“真的?”这人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他收起杯子:“你觉得呢?”
“……”姜临晴不与他耍嘴皮子,问,“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老板的心思我们猜不着。”
“请问有联系方式吗?”
“有。电话那边会告诉你,‘要事在身,闲杂人等勿扰。’”
“你真的做得了主?一切事务?”可别老板突然回来,反咬一口。
“至少在老板出国的时间里,我是。”
“为什么不是其他的服务生代理?”
“当然是因为。”男人似笑非笑,“我能把老板哄得高兴。”
“哦。”听上去他是老板面前的马屁精。
男人打了一个响指:“商量一件事。”
姜临晴好像听到浴室里的那一个响指,满脸警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