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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上洒了一层桂花糕蜜,很地道的做法。

他是怎么学会的

江昱成试图再往兰烛嘴边送,他带着期盼看着兰烛,眼睛干净的好似初春新落的雪,兰烛甚至那一刻生出点不惹拒绝他的想法来,她尝试着咬了一口。

“怎么样”他急于求得她反馈。

入口软糯,甜而不腻,满口桂花香。是她许久、许久、许久,未曾尝过的味道了。

那一年发烧后吃过以后,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糖藕都是劓咸要命。

只是有了那次母亲严厉的教育后,即便再想吃,一想到那咸的发苦的发烧的夜,就再也不想了。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起过,她爱吃糖藕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糖藕要做到如此软糯,怕是要提前炖上两个小时,这才清晨,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东西的呢

“还可以对不对”江昱成出声打断了兰烛的思绪。

“嗯。”兰烛放下筷子。

江昱成这才像是如释重负,他轻轻抓过兰烛的手,握在掌心里“阿烛,人间五味,各有各的口感,对吗”

他的话别有深意,像是看透她心里那沉积的别扭。

“若是你再想吃了,我让林伯,给你送来,好吗”

“送来”兰烛抬头问道。

“嗯。”江昱成转头,看向大门,“你瞧,浮京阁的大门又开了,从里到外的三头大门,边上的月牙小门,后面的后院门,都畅通无阻,阿烛,你可以走了。”

“我…”兰烛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灰黑色的铁门下,望向那朝她而开的大门,有些不确定,“我真的可以走吗”

“走吧。”江昱成起身,站在她身后,背着手,缓缓说道,“阿烛,我知道你想回剧团,剧团的所有人都在等你,槐京城的白蛇传,许久不演了,阿烛,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去成名成角,槐京城的人们,许久没有听到,正宗的京腔了。”

兰烛回头,唇峰竟然微微发抖。

“阿烛,我终究是欠你一句抱歉。”江昱成神色平淡,站在那台阶上,嘉立在长风里,“对不起,阿烛。”

“愿你往后,自由如风。”

兰烛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半只脚踏出了浮京阁。

第62章

晨间大雾弥漫,兰烛一脚踏出浮京阁,再回头,巷子尽头的景物已经一片模糊,那屋檐的棱角都分辨不出来,四周安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这飘渺的离世感让她蓦然生出点重回人间的感觉来。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连那只终日黏着她的黑狗也没有出现,最终她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朝着光亮清晰的地方走去——远离这场大雾。

她走出巷子口,站了好一会儿,拦下车,打车去兰家剧团。

她在车上整理这思绪,迫使自己专注地想一会要见到的人,也不知道小芹他们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林渡怎么样。

她纠结不安地坐在车上攥着手,眼见着车越开越近,终于是看到了兰家剧团的牌子,她从车上下来,靠近门,扣了扣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开门的是个小师妹,她看到兰烛,兴奋地说到∶"兰角,您回来了!"

她高声一叫,吸引了许多人来。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兰烛面前,七嘴八舌的,兰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话好。

小芹慌慌张张跑出来,“阿烛!阿烛!”

她一把抱住她。“你可回来了。”

她抱着她左看右看,像是在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事,而后,又往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去,“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嗯。”兰烛点点头。

小芹小心翼翼地问到“二……二爷、他、他肯让你回来了”

“是。他让我回来的。”兰烛如实说。

“阿烛——”小芹身后,快步走过来一个男人。

兰烛微微惊讶到“林渡你还没有走吗”

协议没了,他应该带着林老板的那些人回去才是。

林渡“我怎么能走,我说过,我会在兰家剧团等你的,我当然不能走。”

“太好了!”院子里围着的一群人欢欣鼓舞,动情的说话间都带着哭腔,“兰角,南妄城的事情,我们都没有怪你,你又何必要怪自己,你怎么可以狠心几个月都不回来看我们呢?”

兰烛应付之间看了一眼林渡,林渡朝她点点头,想来,应该是林渡扯了个她愧疚难安难以回来见他们的谎,圆了过去。

她用眼神道了声谢,回头对院中的人说,“从前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太脆弱,让大家替我担心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好了好了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如今您和林先生都回来了,一切都回到了曾经美好的日子,林先生,先说好了,今天晚上,您可不能再拦我们了,我们可是要喝个不醉不归,至死方休!”

林渡站在亭院长廊下,背着手摇摇头,“行,不拦你们。”

而后,他往前一步,张开怀抱,“阿烛,欢迎你回来!”

兰烛一愣,反应了一会,终是微微一笑,回应了他这个拥抱。

他靠近,在她耳边说∶“阿烛,辛苦了。手好些了吗?”

兰烛松开手,离到和他半米远的地方,把自己的手拿出来让他看∶ “让你担心了,小伤。”

“那现在,伤口愈合了吗?”他问这话的时候,没看她的手,反而是看着她的眼睛。

不得不说,林渡是兰烛遇到过的最有分寸感的人。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问,却好像什么都问了。

兰烛点头“愈合了。”

林渡“往后,还会复发吗”

兰烛一瞬间想到消失在大雾里的江昱成,淡淡一笑,“不会复发了。”

她知道,他是一道开在她心口的伤疤,不管怎么样,伤疤最后都会愈合,她看着周身逐渐消散的雾气,想来刚刚那场大雾应该已经抹去了她心口这触目惊心的伤疤吧。

"好了好了别都愣着了,咱们把后院收拾一下,今晚上啊,雪中赏月,雪中对酒,喝它个不醉不休”

周围开始忙碌起来,后院的石桌上添置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兰烛又回到了自己的剧团,从前,他们也会像今天一样,坐在一起,讨论同一个爱好,钻研同一个行当,说到兴头上,就拿着酒杯碰盏,体会着人生的百种味道。

兰烛再度坐在那石桌上,听他们讲起人生来,却突然,多了别样的感觉。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要说的具体一点,就好像看到一朵春花死在万物生长的谷雨季节里,一只大雁在南归之前奄奄一息,一群骆驼瘫倒在临近的水源边上……

多了一些本可以,本应该,但却服于命、服于世界的宿命感,少了一些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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