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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会留在这里。

她已经从拯救世界的队伍中退休了。

与其冒着风雪出去找萨菲罗斯,不如等人自己回来。

冬夜沉寂,她不知道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客厅里的灯光,坏掉般地微微一闪。周围光影倏暗,狭长的阴影攀上客厅的天花板。等恢复稳定的灯光再次亮起来,客厅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在两人之间蔓延的寂静如同某种活物,有心跳和呼吸,伸手就能触碰。

她听见自己开口打破寂静:“……卡达裘他们去哪了?”

“他们回去了。”

萨菲罗斯身上没有伤痕,同样没有血迹。他仿佛只是在下雪的时候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时银发和肩甲上的雪花未化,连睫毛都染着冬夜的寒气。

“回去了?”萨菲罗斯的回答让她有些意外,以至于她重复了一遍他的回答。

“如果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再花上十年的时间,他们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萨菲罗斯望着她,漂亮而纤细的竖瞳,就像危险却艳丽的蛇。

他微笑道:“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好像他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由她向他索取答案。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

“你那些宝贵的同伴都还活着。”

“……”她开口:“为什么?”

“因为这是约定。”

他暂时不会毁灭世界。他会允许星球苟延残喘。

“但你已经出手了。”

在这七年间,他并不是毫无作为。

萨菲罗斯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也需要进食。”

杰诺瓦以生命之流为食,是侵吞星球的灾祸。

萨菲罗斯的这句话隐约让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似乎并不怀疑我之前的说辞。”萨菲罗斯问她,“你就这么确定你那些同伴的安危?也许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她抬起眼帘:“你没必要撒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

“既然我已经诚实地回答了你的问题,接下来换我提问。”

萨菲罗斯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在客厅的壁炉和木地板上投下黑暗浓重的阴影。

“你告诉他们了吗?”

“什么?”

“杰诺瓦。”萨菲罗斯说,“这个世界的杰诺瓦去哪了?这个问题他们想必已经苦恼了很久。”

全知全能的神是没有弱点的,但萨菲罗斯还未达成这个目标。他现在只能算个半神。

卡达裘他们世界的萨菲罗斯需要身体,为此需要杰诺瓦的细胞。萨菲罗斯当时和她一起坠入魔晄,但杰诺瓦去哪了?

第一世的时候,萨菲罗斯曾在生命之流里待了五年吸取古代种的知识。这个星球的血液无法腐蚀他的意志,但更重要的是,萨菲罗斯的身体被他封印在北方大空洞的结晶里,静待复活的时机。

萨菲罗斯知道如何抵御生命之流的侵袭,在星球庞大浩瀚的记忆里维持自我的边界。这其中重要的一个条件,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肉身。

“……答案不确切的情报,只会误导他人。”

“但你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萨菲罗斯表情不变。

卡达裘三人追寻着杰诺瓦来到了这个世界,却失去了它的坐标。

“是你。”她说。

杰诺瓦在萨菲罗斯手里。他将外星生物的遗骸藏起来了——连同他自己的身体一起。

“但我为什么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她侵入过杰诺瓦的神经系统,知道复数存在的意识如同虫群,齐声嘶鸣时能够轻易扯碎人类的精神,将一个人的大脑化为融化的血水。

现在如果她闭上眼,意识海里空荡黑暗,安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潜伏在黑暗的水泽里,像阴暗的捕食者一样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所熟悉的,曾和她共存的外星生物的意识,如今无迹可寻。

好安静。

“杰诺瓦曾经是一个族群。”萨菲罗斯的语气温柔下来,柔和得令人毛骨悚然,“但现在我就是杰诺瓦。”

她看着他。

“你不喜欢它。”

萨菲罗斯耐心地说:“你不喜欢「母亲」。”

他用手掌拢住她的脸,指腹拂开她脸边的碎发,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所以现在只有你和我。”

萨菲罗斯低声重复:“只有你和我。”

“你……”她说出一个字,剩下的话语像滚烫的炭灼烧着喉咙,她几乎无法出声。惊涛骇浪般的空白席卷了脑海,她怔了许久,才道:“把它给吃了?”

杰诺瓦是吞□□神能源的外星生命体。萨菲罗斯继承了杰诺瓦的特性,反过来吞噬了杰诺瓦的主意识。

“这是生命进化的过程。”

「子」取代了「母」,完成了杰诺瓦这个族群的换代。

萨菲罗斯说:“你不喜欢的东西消失了,这不好吗?”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利娅。”萨菲罗斯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像在哄她,仿佛深海生物展开柔软的触肢,想将刚诞生不久的子嗣拢到怀里抚慰。

“你为什么……”她抬头看着他,“不肯放我走?”

客厅里的灯光熄灭了。黑暗如活物蔓长。木地板上映出微弱的月光,也有可能是窗外的积雪。银白的雪华如银霜一般铺在木地板上。两人都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也能将对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因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雪点落到银白的眼睫上,仿佛一眨眼就会融化开来。

比地底的暗河更加深邃的碧绿,纤细而美丽的竖瞳让她无法移开目光。

就像被捕获的猎物一样。

但谁才是猎物?谁才是捕食者?

「不要当英雄了。」她曾经对他说过,「和我一起逃亡吧。」

离开神罗后,他们能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都好……

不管去哪里都好——

重点是他们要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她想说:「我改变主意了。」

「但我的愿望没有改变。」萨菲罗斯道,「也不会改变。」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告诉我。」萨菲罗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仿佛世界的命运都取决于她接下来的回答,「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三个思念体?」

为什么允许他们接近,为什么允许他们停留,为什么——允许他们躺卧在她膝头,贪恋不属于他们的温存?

她闭上眼,哪怕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她也无处可逃。

也许是她终于累了,也许是并不存在的心脏因为快要满溢出来的某种情绪而近乎破裂。

为了让心脏的负担减轻一点,她闭上眼睛说:“因为他们像你。”

他们像你,萨菲罗斯。

这世上无人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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