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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客气,狠狠整了窦洪涛一通,窦洪涛如今麾下势力处境凄惨,连门客散了大半,平日闭门幽居谨言慎行,一派认输老实姿态,才让长罗风玉暂且放过他。
窦洪涛如今这是吃了几个胆敢来求见自己,这要是给长罗家知道,明天不得就整死他。
吕总管想了想,心里也生出好奇,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过了会儿,佝偻消瘦了不少的窦洪涛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身形瘦削的人影。
吕总管瞟那黑袍人一眼,便落在窦洪涛身上,笑呵呵道:“窦司徒,这是有什么事啊,怎还带了个人来?”
窦司徒深吸口气,他是个聪明人,本心是不愿搀合帝王私闱之事,但他已经被长罗风玉那狗崽子逼到绝境,不得已只能行此下策,必须将长罗家与作为长罗家背后靠山的新后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才有逆转回天的可能。
他是兵行险招、孤注一掷,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吕大人,老臣是来引见一人。”窦洪涛下了决心,也不废话,直接让开路,身后黑斗篷走上前来,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憔悴而绝美的面容。
吕总管愣住:“贵妃…蔚姑娘?!”
他这倏然转变的称呼一出,蔚韵婷脸色更苍白,眼神暗淡,勉强一点头,声音很轻:“是我,许久未见,吕大人安好。”
吕总管这是真摸不着是哪一出了,这位蔚姑娘之前主动出宫,现在竟又自己跑回来?
想许多年前,吕总管也是瞧着这位蔚姑娘能成事的,还很是奉承过一阵,但谁想到这么些年,这蔚姑娘是越来越不中用,陛下终究心里还是少夫人,自少夫人回来,如今又封后,吕总管便一直对蔚韵婷有点忌讳,当日她离宫,他心里还松口气,自然不愿意见她回来。
“老奴安好,谢蔚姑娘挂念?”
“蔚姑娘,您怎么回来了?”吕总管忍不住敲打:“您是回来看皇后娘娘的?那您可以正经往宫中递帖子,只是娘娘如今有孕,恐怕不爱见人,您不如在外面等一等,可不好就这么不明不白进来,实在不像样子……”
他叫衡明朝皇后娘娘。
四百年过去,曾经的琅玡幻境里,如今的现实中,兜兜转转,她衡明朝还是成为了皇后,明媒正聘,母仪天下。
蔚韵婷紧紧攥着手,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却泛出异样的光,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畅快的寒光。
但那又如何呢。
过了今日,她还能继续做这个皇后吗?
“吕大人,我回来,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必须禀报陛下。”蔚韵婷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缓缓道:“陛下一定愿意见我,因为此事正是关于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吕忠一直在颤抖。
他心中充满莫大的惶恐与悔恨,他恨不得扇自己俩巴掌,为什么要见窦洪涛,为什么要听蔚韵婷张嘴开口说话。
但现在他所有的惶恐都已经无关紧要,他听着外面若隐若现的女子哀痛哭泣,不由屏住呼吸,小心望一眼前面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君王,深深低下头,将身形更隐没在角落里。
哭声停下,从牢房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来,脸色苍白消瘦的美貌女子踉跄跌进囚室。
蔚韵婷已经被扯去那身黑斗篷,她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鬓发松落,苍白的脸庞浸出汗珠,她的身上没有伤痕,至少看上去没有伤痕,但露出的双手覆满斑斑鲜血,她跌坐在地上,轻轻地抽泣,那狼狈中,竟有种海棠残落的哀弱柔韧美丽。
她嘴唇颤抖,慢慢仰起头,哀婉又悲伤地望向上首高坐的君王:“陛下可满意了,我受过这遭刑,我的供词,您终于愿意相信了吗。”
帝王没有说话。
他坐在那里,高大的身躯隐没在森暗的阴影中,只有宽大的玄服衣摆垂落,那厚重的银纹像渐渐冰冷死去的鱼肚,缓慢的、荒凉的,甚至倒映不出烛火的亮光。
蔚韵婷望着他,仿佛仰望着一尊显世的魔神、不可攀越的神灵。
她曾效忠过血罗刹、曾做过殷威的王后,可他们谁也比不上如今高高坐在那里的帝王,他是真正的帝王,冷漠、傲慢,富有权势而冷静克制,放纵癫狂又从容雍重。
谁也比不上他,他是真正的天命主,是天道为这苍生选择的主人,他最大一桩错,就是爱上衡明朝,是衡明朝毁了他,毁了这本可以永远至高无上的天命帝王。
蔚韵婷眼眶渗出泪水,她心中澎湃着一种激荡,一种亢奋激昂的使命感。
她明明才是配得上他的女人,她才是上天为他择定的皇后,她来把他引导回正轨,陪他君临天下、既寿永昌。
她膝行过去,哽咽道:“她骗了您,陛下。”
“她骗过您多少次,陛下,一次又一次,她欺骗您、背叛您。”蔚韵婷哭道:“您是这样伟岸的君王,怎么能被她拨弄于股掌?陛下,陛下,您快清醒过来吧,不要再被她愚弄了,不要让她再一次伤害您了。”
帝王一言不发,他始终垂眼沉默,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整个人像铸成一座凝固的石像。
蔚韵婷膝行到他身旁,他没有驱赶她,蔚韵婷心中生出狂喜,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对于他终究是不一样的,只要没有衡明朝堵在他心里,她就是最不同的。
所有的颠沛与痛苦、忍耐与委屈,这一刻都化作喜悦,峰回路转,苦尽甘来,她再忍不住落出泪水,她颤抖着虔诚地低下头,脸颊贴向帝王冰冷的手背:“陛下…陛下…”
“我一直记得,当年我们相伴在幽州的日子。”她陷入那回忆中,哽咽:“那时刀光剑影,我们被血罗刹恶意地流放,每一夜都有刺客来杀人,可我不觉得苦,我在您身边,与您相知相伴,感到由衷的快乐。”
“我爱您啊,陛下。”她哭道:“衡明朝,昆仑,她们与我们永远不一样,她们没吃过我们这样的苦,她们没尝过卑弱、没尝过低贱到尘埃里被他人践踏的滋味,她们永远不会懂我们,只有臣妾能懂您,臣妾能懂您的苦痛与悲凉,陛下,臣妾心疼您啊,她是被衡玄衍养大的孩子,她的心里只有衡玄衍,再填不下第二个人,她的心太正也太冷了,您捂不热的,求求您,陛下,别再为她伤心了,别再让她伤害您了,别再让她伤害您了!”
她哭得眼泪滴答滴答落下,迫不及待将所有的情谊与忠贞向帝王倾诉,渴望以此迅速占据帝王渐渐冰凉的心,但还不等她再说什么,男人的手掌已经抽回去,帝王站起来,宽大袖摆垂落阴影。
“陛下…”
蔚韵婷仰头错愕看他,看不见他脸上任何震怒与痛苦的神情,他的目光落在前面的阴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