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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些难过,他们就是看不惯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嘴唇嗫嚅了两下,冯玉贞还未说什么,只听到身边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何检校胖脸煞白,同糊墙的窗户纸没什么两样,他慌张斥责道:“臭小子,你撒癔症了,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抬眼紧张地去窥探崔净空的脸色,怪异的是,这人分明唇角翘着,脸上寻不到半点动怒的痕迹,却远比那些歇斯底里的咆哮更叫人胆战心惊。

这位巡抚大人只是静静瞧着,却像是于他周身布满一根根绷紧的、锋利的细线,只要稍稍动一动兴许便会割伤表皮。

崔净空语气淡淡道:“端两杯水来。”

气氛陡然一松,何检校赶紧叫奴仆去办。学堂南侧的后屋架有烧水的炉灶,巧在刚烧开了一壶,奴仆一来一回间,很快将茶盏端到了崔净空和冯玉贞面前。

冯玉贞只以为他渴了,并不接:“我不渴。”她递给喜安,示意她饮两口。

崔净空十分气定神闲,不急不慢地掀开杯盖,可何检校着急:“大人,犬子性情顽劣,然而他年岁尚小,童言无忌,下官定当严加管教!”

不等崔净空说话,冯玉贞先开口搭腔了,她破天荒地没有顺着别人给的台阶下,敏锐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他的?”

何检校还想着一语带过,只含糊道:“这……兴许是这些孩子闹着玩的。”

崔净空用杯盖挂了两回杯口,将浮茶拨到一旁,低头吹气,慢条斯理道:“童言无忌?闹着玩的?”

何检校连连应声,他揪着趴在地上的儿子的衣领,把人拽起来,命他站到身前,催促道:“还不快跟冯夫……”人和孙夫子道歉——

本该端在崔净空手上的茶盏猛地被掷到近处,噼里啪啦地裂开,滚烫的热水迸溅到了何家父子两人的鞋面上,浇得两人不约而同叫出了声。

崔净空动作极快,他冷声道:“童言无忌?只怕是言传身教罢?”

突发的变故叫冯玉贞心口惊跳,她扭头一看,崔净空已然收回那只手,搁在桌上。他扔出去的时候,热水也从杯口震荡着倾倒出了一些在他手上。

冯玉贞有些不知所措,犹豫片刻,还是赶忙将自己的帕子展开,盖在他发红的手背上。

手指略一颤动,崔净空的眼睛飞快地掠过冯玉贞,很快攥住她的帕子,自然地擦拭起来。

他一面镇静说道:“我观何检校满嘴‘野小子’,看父敬子,令郎如此顽劣,想必也是情理之中。况且,倘若何检校说得出所谓的‘有娘生没爹养’,可见父子于家里定说过不少。”

崔净空将沾湿的帕子仔细叠了两叠,顺手放进自己的袖里,嗤笑道:“他无知,难不成你也不懂吗?非但不教他知悉礼义廉耻,反倒专精下三滥的勾当。何检校,你可真会教儿子。”

他竟半点情面不留,何家父子俩湿着鞋,难堪地站于院中,屋里的学生们无不扒着窗户往外看这出好戏。

最后,何检校只好同哭花脸的儿子一同弯下腰,他刚驾到那会儿趾高气扬,如今却好似被扒光了羽毛的落败公鸡。

何检校鼻子和嘴如老黄牛一般喘着粗气,真叫人害怕他撑不住,两眼一翻哐当砸地上,把学院铺的青砖砸裂了。

他颓然道:“望大人高抬贵手,放下官与家人一马。我即刻带犬子退学,再不碍您的眼,隔日便上门赔礼道歉。”

第102章 单独谈一谈

最后,这件事便以何运骏退学了之。何检校领着儿子跟落水狗似的灰溜溜走了,头也不敢抬,更没敢当着崔净空的面坐上轿子。

孙夫子由孙嘉良搀扶着站起,他瞧着好似忽而年迈了十来岁,原本挺直的腰板也矮了下去,不再如先前那般精神矍铄。

他走到冯玉贞身旁,对着冯玉贞仓促一拱手,嘴唇闭得死紧,以袖掩面,没有任何颜面再见对方。

他一生的风骨全折在今日,败坏了一位良家女子的名声不说,更别提人家夫君还在一旁候着。

闹了这么一出,冯玉贞有意领着喜安今日先回去,缓个半日,明天再来。总归方才整个书院都明里暗里往院中窥探,没人还有心思落在念书上。

冯喜安却不肯,她自己主意大,坚持说若是中途走了,反倒成了自己心虚。

冯玉贞从不强迫她,崔净空站在书院大门前,耐心地负手等她走过来,两人正要并肩离开,有人步履匆匆,快步走来,唤道:“……夫人,请留步。”

循声回头,来人正是不久前将父亲扶进屋里歇息,踩着他们的步子出门找人的孙嘉良。

孙嘉良走到女人身前,冯玉贞疑惑地歪了歪头道:“可还有……”

话说到半截,突然眼前一晃,高大的人影戳在她和孙嘉良中间。崔净空冷淡道:“不知阁下有何要事?”

这个今日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不仅自称为冯夫人的“赘婿”,且官至巡抚,位高权重,若是何检校的反应做不得假,那为何他的妻女衣着朴素,居于城外瓦房,衣食住行,竟无一处看得见半点高门贵户的影子?

可男人的眼珠漆黑,暗不透光,借着身量高挺而睥睨他,把身后的女人挡得一片衣角也露不出来。方才在院中的压抑感重现,孙嘉良蹙眉,只简略道:“这位大人,我有话要同夫人独自说。”

崔净空好似听到什么引人发笑的事一般,他笑了两声,话里话外都透着嘲讽之意:“街上行人诸多,难道你想与谁交谈,对面都要答应吗?”

他未收敛敌意,站在他身后的冯玉贞都感受到了,她捏起身前人的一角衣裳,往后轻轻一扯,崔净空便只得止住了口。

冯玉贞拿眼睛不赞成地瞥了他一眼,闪开中间的崔净空,头向一旁偏了偏,对着孙嘉良道:“是关于什么事的?”

孙嘉良缓缓摇了摇头,望见崔净空那张阴沉森冷的脸,暗想此人实在喜怒无常,谨慎道:“夫人,可否另寻一处地界,我想单独与你说。”

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也罢,竟如此恬不知耻,提出“另寻一处地界”。

崔净空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这无异于当着他的面撬墙角,一腔邪火烧着五脏六腑,他怒极反笑,径直驳回去:“她哪儿也不去。”

却不料,身后的冯玉贞却不给面子,执意跟他对着来似的:“好罢,我们便往前走两步。”

什么?崔净空几乎怀疑他听错了,极快地、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满面阴霾肉眼可察地僵住了,好似平生头一次如此错愕。

“你,你答应他了?”他甚至破天荒地打起了磕绊。

孙嘉良送过她和喜安数次,人情债最不好偿还,冯玉贞并不多想,只当是寻常事。可崔净空这副情态实在少见,眉眼都含着恳求,跟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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