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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接住这个烂摊子。
国公爷心情不好,不打算留膳,大家各自回房,燕翎也没去前院,径直跟着宁晏到了明熙堂,入了东次间坐在东墙下的圈椅里,手撑额未动,他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又应酬了乌日达一整日,此刻十分疲惫。
身上的官服还穿着,宁晏想帮他脱下却无从下手,燕翎平日都在书房换官服,宁晏也没伺候过,见他不曾睁眼,索性不管了。
“爷,那您先歇会儿,妾身去小厨房给您做两个菜。”言罢转身就要走。
身后一只手拽住了她,将她往他身前一拉,他清肃的视线慢腾腾抬起,一点点与她交汇,迎着她疑惑昏懵的模样儿,哑声道,“不必了,你明日就要掌家,还有诸多事务烦神,歇着吧。”
她能清晰看到他眼底布满的血丝,
宁晏很想告诉他,他不必把淳安的话当回事,她也并非定要给他做吃的,她只是想让这件事过去,偏生燕翎拒绝了,默了片刻,只得随他,“好。”
陪着他在另一侧的圈椅坐下。
夫妻俩凭着那张高桌,谁也没吭声。
那原本令二人舒适的模模糊糊的界限感被捅破了,这会儿隔着已被洞开的窗牖,相看两相尬。
这种沉默令燕翎很不适,心中愧疚感犹生。
用过晚膳后,燕翎破天荒沐浴先上了塌,宁晏猜到他昨夜怕是没睡,也没管他,时辰还早,她净面净手坐在案后给长公主抄写《庄子》。
燕翎补了一觉,模模糊糊醒来,隔着珠帘,莹玉宫灯下坐着一人,她腰身笔直,神情一丝不苟,一笔一画写着什么极是认真。
燕翎稍稍坐起了些,靠在引枕,静静望着她的侧影。
她梳着一个随云髻,一张清秀婉约的芙蓉面在灯芒下如玉生辉,她专注起来,神情格外乖巧,没有那一层淡淡的离人感,没有那抹不经意间可潇洒转身的淡漠,整个人温顺地像是一只可随时捕捉过来的猫儿。
“爱”这个字眼对于燕翎来说过于陌生,他二十一年的生涯里,有的是刀枪剑林,生死搏斗,百姓与社稷。他自小深受父亲与外祖母的教导,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责任感,将边关数百万平民百姓的安危视为己任。
他甚至做好随时奔赴战场的准备,哪怕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但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要如何去爱一个人,又或者说,怎么样算爱一个人。
这个字太沉重了。
但他很确信,他喜欢这个姑娘。
这两日他思量过,他对宁晏好,是因为她是妻子,还是因为她是宁晏。
很快他想到了宁宣,若此时此刻宁宣睡在这明熙堂,他怕是半步都不想踏入,最终也不过以和离收场。
可惜,哪怕是“喜欢”二字,他现在也说不出口。
燕翎沮丧地闭上了眼。
宁晏写得手酸了,便收了场,昨夜沐浴过,今夜便只擦了擦身子,吹了灯悄悄上了床来,眼见燕翎闭目平躺着未动,宁晏不敢吵他,极其小心地从床尾爬过,好不容易攀入里侧的被褥,一具滚烫的身子贴过来。
燕翎从后面搂住了她,嗓音压在她耳侧,低沉而迷离,
“晏晏,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第47章
燕翎这话说出时,宁晏便以为是给他时间爱上她,看来淳安那句话他当真了。
宁晏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清凌凌的眸子如蓄了一汪静水,“夫君...”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柔声唤他,燕翎心猛跳了下,喉咙越发黏住似的,他今晚并不打算碰她,他没能如她的心意,却要她的身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宁晏觉察到他眸色幽深了几分,
“感情是要水到渠成的,您若心里搁着这个事,倒显得刻意,咱们已经是夫妻,难道世子不爱我,便打算与我和离吗?”
“我没有...”燕翎这会儿语气有些急。
宁晏眨眼一笑,“既如此,咱们还像往常那般,有事相互通个气,彼此尊重信任,就很好了,我已经很满足...哪怕相敬如宾一辈子,我也是乐意的。”
明明每一个字都很体贴,连起来落在燕翎耳郭里,却格外地不舒服。
他躺下后,越想越觉得宁晏的话不对劲,偏偏他又寻不到半点错处,燕翎深深吸着气逼着自己睡过去。
翌日燕翎天还没亮便离开了,卫所屯田的事要趁热打铁,尽快分派人手去各地清点,诸国使臣汇聚京都,依照惯例要举行一场讲武比赛,今日需要与兵部定下日子,一堆事等着他拿主意。
燕翎前脚离开,宁晏后脚便起了床,今日是她当家第一日,万不能迟了时辰,早早用了些糕点与一盅燕窝粥,一小碟萝卜糕,便去了议事厅,自秀华将妹妹秀灵送来明熙堂,宁晏去哪儿都带着她,十多岁的年纪,言语不多,记性却极好,这段时日,宁晏已让如霜教她认字,学会记账,秀灵做事一板一眼,又爱较真,不许人糊弄她,宁晏很喜欢。
清晨,宁晏带着陈婶子,如霜和秀灵到了议事厅,屋子里已候满了管事,几个大管家都在,除了邵大管家的媳妇邵嬷嬷,其余几家媳妇也到齐了。有人给她端茶,有人给她递炭盆,倒是都很热情。
国公府有五大管家,邵峰是大总管,他与媳妇总揽内务并人事,何管家与媳妇管着府内店铺庄子收入,陈管家管着账房,屈管家是银库的管事,他的媳妇负责府内各处月银发放,李管家夫妇则负责采买与府上各处的人情。
这五家在府内当差已不下十年,是实打实的老功臣,宁晏撤了秦氏的心腹刘管事,其余几人并不打算动,但各人领何差事,宁晏却要做调整,譬如屈管家总领银库,偏生由他媳妇发放月例,夫妻二人共司一职,哪怕真出了差错,可相互打掩护,当主子的容易两眼抓瞎,她没功夫像秦氏那般事无巨细管着,少不得学着朝廷玩一玩制衡的把戏。
宁晏既是“临危受命”,趁大家惶恐之时,该改的规矩都要改了。国公爷已放话不许人驳她,这头一日她说什么,底下的人都得应着。
来之前作了一番思量,五位管家的职责不动,各家媳妇的差事却要轮换。宁晏将人事调整公布后,管事嫂子们果然坐不住了。
“少夫人,咱们各司其职多少年了,这会儿你忽然要变,奴婢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再过几日便要过年,您看要不等过了除夕再调整?”管发放月例的屈婶子嗫着嘴开了口。
她这门差事既体面又不劳累,哪房都是敬着她的,拿到的好处更是不少,她当真舍不得撒手。
管外事的李婶子也有自己熟悉的人脉,不想骤然都给丢开了,正想附和着开口,却被身旁的丈夫给扯了扯,示意她闭嘴,李婶子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歇了嗓。
屈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