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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今日会到,那就免不了一场厮杀。”
骆晋云明白过来。
并不是那陈锦念旧情而放的薛宜宁,是裴隽的吩咐。
并不是他们疏忽大意,让薛宜宁将消息传了出去,是裴隽有意放过的。
他问:“你冒险偷偷潜至凉州,设下这乱周之计,已至最后一步,却又自己放弃了?”
裴隽回道:“我平南王府,世代忠烈,抗虏卫国,死而后已,而我,虽是羸弱书生,却是读圣贤书长大,三岁读诗词,“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五岁背文章,“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我终究做不到,到我这一代,辱没先人风骨。”
骆晋云说道:“你父亲平南王,虽是死于我手,但其实,他是我最敬重的人。你若行了这不义之事,我便会想,她看上你,终究是瞎了眼;你能毅然放弃,让我钦佩,兰芳公子,终究还是那个兰芳公子。”
这一番话,是他发自肺腑。
裴隽若生在盛世,必然是一代贤臣,生在乱世,则也能挑起天下风云,可生在苟延残喘的南越,却是真正的时运不济。
裴隽开口道:“我本可以从长计议,可以用一生来图谋,可是,上天连这一点时间都不给我……”
话未完,他再次咳起来,迟迟未能止住。
骆晋云明白过来,那次赴京接五皇子而染病,他未好全就赶赴南方,大约从那时起,身体就伤了根本。
却又不能休养,为南越出谋献策,殚精竭虑,直至双方和谈,他又长途奔波到京城,所以那时他便有虚弱之象。
议和之后,他暗渡陈仓,冒险潜行至凉州,这时舟车劳顿的他应已病重,害怕自己时日无多。
所以他开始着急了,便走了一条舍大义,但能让南越起死回生的路。
同时还能杀了他,带走宜宁,从此他们在南越,兴许能安稳度过后半生。
可是,宜宁向自己递送了消息。
“若你让她知道你的身份,她兴许不会阻拦你。”他说。
裴隽摇摇头,沉痛道:“自我见乌桓人那一刻起,我就不配再留在她心里了。她的心里,我仍如以前那样纯净无暇,赤子之心,我不想让她知道,她所鄙夷唾弃的人,竟是我。所以我想恳求你别告诉她,就当是为了她。
“你带她来了凉州,也能亲自过来救她,我想,或许你也是真心在意她,要对她好的?”
他说着,抬眼看过来。
对上他的目光,骆晋云只觉深受屈辱,冷硬道:“自然,她是我妻子。”
裴隽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我知道,她那么好,骆将军也是一代英豪,怎么会不喜欢她?我走后,你不要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我,她不太懂朝中事,你编个合适的身份给我就好。等过段时日,再找机会和她说我已死在南越的消息。”
他这样说,骆晋云便明白,他不会让官兵将他活捉了去和南越谈条件。
放弃了薛宜宁,放弃了乱周大计之后,他便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他站在裴隽面前,许久无法言语。
这个人活着,是薛宜宁永远的牵挂,可他若死了,她又该如何承受?
他当然不会让她知道这个人是裴隽,那样,只怕她也活不下去。
“我答应你。”半晌,他回了这一句。
可是,他怕瞒不住,至少现在,她还守在外面……
裴隽说道:“骆晋云,我只能祝福你,官员亨通,一生顺遂,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为了阿宁。”
说完,他苦笑,眼中慢慢湿润,露出几许水泽,痛声道:“可是,我又怕她真的很快忘了我……”
骆晋云想,她当然不会很快忘了他。
只是,自己会很努力,让她尽早忘了他。
驻立半晌,他转身离开房间。
门口守着的那一男一女立刻看向房内,就在这时,骆晋云耳边传来利刃插入血肉的声音。
“大人!”
“裴隽!”
男人和女人同时发出悲呼声,冲入房中。
裴隽自尽了,一只匕首正正插入他心房,鲜血涌出,迅速往衣襟上晕染。
“裴隽,为什么,你可恶,为什么要这样!”女子悲怆地痛哭,骆晋云朝张平等人眼神示意,几人会意,立刻冲进去趁机将那两人活捉。
后面他们便知道,男子叫刘风,为南越禁军都尉,此次任裴隽随身侍卫,女子名叫岳微霜,是南越丞相的掌上明珠,也是南越皇帝的表妹。
骆晋云从小院内出去,薛宜宁立刻上前来,问他:“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
她问:“那关大人是谁?你见过吗?”
骆晋云随口说道:“是南越皇帝心腹,我曾见过他派出的使者。”
薛宜宁不再问,迟疑一会儿,小心问他:“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裴隽’?”
骆晋云看着她,缓声道:“大概你听错了。”
薛宜宁自知失理,点点头,不再深究。
他牵起她的手道:“先回去吧。”
这时有人将陈锦带了出来。
薛宜宁不由自主看向他,他也看了薛宜宁一眼,倒是朝她露出一个笑来。
随后被带出来的是刘风,然后是刘小杏。
刘风神色苍凉,目光呆滞,刘小杏脸上似有泪痕,哀痛难掩,走到她正对面前,似有所感应,知道她在这里,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那目光里,带着满满的恨与不甘,让薛宜宁怔了一下。
刘小杏很快就被人带走,随后便是一个个箱子、一具具尸体往外抬。
骆晋云再次说道:“走吧。”
薛宜宁随他走了两步,却总觉得心十分不安,又停下步来,看看后面往外搬的尸体,问他:“那关大人呢?也死了吗?”
骆晋云顿了顿,才回道:“他不愿被俘,自尽了。”
薛宜宁叹息一声,轻声道:“他似乎良知未泯,我觉得若有时间,说不定能劝说他放弃这计划。”
就在这时,护卫又抬了一具尸体出来。
那尸体一身布衣,一顶黑纱帷帽将头盖着,薛宜宁一眼就看出这正是那位关大人。
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想去看看这关大人长什么样,自己是不是认识。
骆晋云将她拉住:“时候不早,我们走吧。”
护卫连同鹰卫的人要趁天黑前收拾这院子,确实没时间耽误。
薛宜宁点点头,正要转身,却见有什么东西从那关大人胸口掉了出来,垂在颈后。
那似乎是他随身挂在衣内的玉佩。
远远看着那玉佩,薛宜宁心中一振,立刻挣开骆晋云,又上前几步,疾步走到了那尸体跟前。
她赫然看见那只比翼鸟玉佩。
可她的玉佩还放在凉州的镇国大将军宅中,她并未带在身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