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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候,方才拦亲的那些门生纷纷围过来,向他打听方才那两位男傧相是甚么身份,为何年纪轻轻学问如此醇厚。
言归简洁应道:“解元。”
众人了然,原来是今年榜上那位十八岁的秋闱解元,无怪这么厉害。
又有人问:“哪一位是解元?”
言归应道:“没有哪一位,是两位。”
“两位?”
“左边一位是解元,右边一位也是解元。”
众人晃晃神,大惊后大悟,惋惜准备的题目太简单了。两位解元陪着桂榜第二来迎亲,这样的阵仗,甚么样的拦亲能拦住他们?
苏府中,女宾客们在内院里听着门外的热闹声,贵夫人们纷纷讨论今日的两位男傧相是谁家的公子少爷,又夸苏府会择婿,早早就选中了徐家小子,家风清正,才十八岁就得了桂榜第二,所结交的好友皆是读书人。
这样的家世家风,这样的性情才情,前途可期。
夕阳将落,徐家的迎亲队伍,带着新人,折返回徐府,迎亲礼成。
……
杨府闺中,少女坐在妆台前,捧着铜镜却不看自己容颜,愣愣出神。
隔着院墙去听,他的声音温和而不单薄,悦耳之处不仅在于声音,而在于他说话时徐徐有度,每一句的起转承合,都恰到好处,听起来就很舒服。
唯有真正的才华学问,才能造出这样一道声音。
好似窗前的风轻轻掠过了耳畔。
想及此,杨时月耳根火辣辣发烫,却又忍不住去回想那个远远的身影——
迎亲归去,柳青色的衣袍飘飘,他骑着骏马,跟随迎亲队伍离去。
见到了他颀长的身形,也见到了他的侧颜,却在他有所察觉蓦地转头望过来的时候,杨时月的手不由一松,窗帘轻晃,挡住了她的身影。
也挡住了她的视线,没能见到他的正脸眉眼。
杨时月越是觉得自己太过放肆,越想抽回思绪,偏是“咔嚓”一声,手不知觉把妆盒的锁窍打开了,抽出小屉子,那支金蛙嵌荷叶玛瑙玉脚簪静静躺在里面,杨时月只望着而没有取出来。
她知晓母亲为她着想,所以听从家里的安排,从未想过会这么不自主……
思绪中敲门声响,杨时月轻一抖,急忙将屉子推回去,重新锁好。
丫鬟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新衣制,说道:“小姐,上元节灯会的白绫袄子做好了,夫人让送来给小姐试试,看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
上元节,花市灯如昼,城不宵禁。
樊园里也有灯会。
……
近来伯爵府喜事多多,一直都是一派和气喜气。
过了腊八就是年,林氏操持全府过年的大小事务,见家中几个小院空荡荡的,她有些伤怀,对沈姨娘道:“几个丫头都嫁出去了,这院子跟心里一样,空落落的。”
“谁说不是呢。”沈姨娘道,“虽都在京都城里,终究不同于在府上。”
所幸,嫁的都是好人家。
林氏看了看两个哥儿的院子,笑笑道:“等他们俩也娶亲了,府上便就能热闹些了。”
正好趁这个时候,林氏同沈姨娘商量道:“少津心仪陆家小姐,你如何作想?”林氏是当家主母,庶子的婚事由她操持,她还是要问问沈姨娘的意思。
沈姨娘应道:“一切都听夫人的安排。”言下之意是她也欢喜这门亲事。
莞尔,沈姨娘又道:“不过,少津的婚事还不急罢……长幼有序,他大哥的婚事未定,岂能越矩,坏了行事规矩?”
总是要少淮婚事定下来,才好提少津的婚事。
林氏解释道:“倒也不是正经提亲,只是提前过去走动走动,让陆家明白个心意,以免发生些阴差阳错的误会,耽误了孩子的婚事。”
这世道里,儿女婚事由父母做主,裴家身为男方,若是不早些主动表个态,人家姑娘到了婚嫁的年岁,父母缘何非要等你一家的儿郎?
陆府这个门第可不低。
林氏又道:“少津刚得了解元,名声正盛,这个时候过去正合适。”
转而又想到,不光是少津要给陆家表个态,少淮也该跟杨家表个态了。
所幸年后就是上元节。
第87章
除夕夜里,院里架起松柴堆,举火焚之,院里散着淡淡的松烟味,又见京都城烟焰烛天,鞭炮声时远时近,劈里啪啦响。
厅堂的门窗大开,松柴火光和暖意照入屋内,映在裴家人的脸上,桌上佳肴腊酒氤氲香气,一家人闲叙静守除夕夜长。
下回再这般团圆时,恐怕要等三年以后了——出了春裴秉元要南下,回到太仓州。
初五,少淮少津去徐家给夫子拜年。徐家人照料段夫子很尽心,夫子寒痛的老毛病这两年缓解了不少。
少津、言成秋闱考得很好,若是别的人家,恐怕要直接冲一冲来年的春闱,一鼓作气。
段夫子不建议他们着急参加春闱,叫他们南下游学一两年,说道:“春生秋落一年轮,树干堪堪粗壮一毫末,数十年之久,合抱之木方能经受风雨,眼下你们的学问还是太单薄了,能过春闱却未必能得好名次,以我之见,不差这三年两载,到江南之地转转,回来再考罢。”
只需把少津、言成的文章与少淮的文章摆在一起,仔细相比,就能发现其中的差距。
非辞藻用典的差距,而是文章浑然一体的气度。
刚好徐大人也在,段夫子问徐大人的意见。
徐大人乐呵呵道:“段兄通晓言成性情,甚于我这个当祖父的,这读书上的事,自然是听你的。”
少津、言成南下游学一事,基本定了下来,至于何时出发,则再具体商议。
……
给夫子拜年归来后,岁末年初的诸多喜事家事,便告一段落了。
裴少淮投入到学习中。
天资难求,勤苦常有,男儿读得五车诗书,胸间方能有点墨。虽然段夫子、邹阁老都说他的文章笔力已经很成熟,应对春闱绰绰有余,但裴少淮知晓,若有懈怠,则有变数。
学问这种东西,藏在心间就如一股青烟,若是不常常温习,它是会悄然弥散的。
总之,在春闱、殿试之前,做文章的感觉不能落下,不能手生,否则,可不是几日几夕可以捡回来的。
每日早晚各做一篇文章,白日里读些典籍,了解朝中时事,心间若是有了甚么好的见解,及时誊写下来,供写文章时随时摘用。
四姐夫陈行辰和好友江子匀也要参加春闱,裴少淮从江南带回来的书卷,特地给他们俩都送去了一份,陈行辰亦会不时过来,与他研讨策问文章。
等到元月十二的时候,林氏给他送来一套新衣制,叫他上身试试。
是玉青色的料子,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