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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活命出海的浪人,又岂会如此果决自裁?

……

另一边,嘉禾卫其余将士守在岸上,仔细盯着海面,严防有倭寇幸存游上岸。

活者不多见,倒见许多“浮鱼”。

不多时,几艘大船从北面沿着双安湾海岸,不急不缓驶来,一眼望去便知是福船,而且是官造的福船。

包班头走过来,在裴少淮身后低声道:“大人,看着像是泉州镇海卫的船。”提醒裴少淮提防着些。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收拾残局的时候过来,显然不安好心。

裴少淮应道:“本官省得了。”

心里暗想,你们在北边看了一场好戏,等到风平浪静才过来,真是好算计……戏园子还要掏些茶水钱呢,这么一场大战,总该付些看戏钱罢?

船只停靠岸边,一位四五十岁的官员下船,身穿绯色官服,身前是云雁补子。

正四品文官,是泉州府知府谢嘉。

谢知府能轻易风风光光驾着镇海卫的战船而来,这个细节也颇值得玩味。

一行人随后朝帐营这边走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谢知府在酝酿神情,裴少淮在帐中也在酝酿神情。

不大一会儿,谢知府离帐营只有十余步,裴少淮还是迟迟不出帐“恭迎”。

谢知府神色一沉,又无可奈何,只能自己把步子放小放慢,身后一行人跟着他放缓步子。

直到只剩五六步的时候,裴少淮才撩起帐营,款步走出来,边走边说道:“知府大人前来,本官有失远迎。”丝毫没有奉承的意思,用的是“本官”。

谢知府上下打量了裴少淮,估摸着裴少淮的年纪,没说什么。

他手持官袍下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脸上佯装出真实的惭愧神色,连着垂叹了几声,道:“本官带人来晚了……”

接下来这一番话,裴少淮能够猜到,无非是什么“泉州双安比邻,理应互帮互助,泉州也应出力抗倭”、“你我皆为大庆臣子,新枝旧竹,老干相扶”……以此来装模作样,撇清干系,以免朝廷找他的麻烦。

不是我不帮你抗倭,只是我得消息晚,来迟了而已。

官场老滑头了。

裴少淮明知如此,没给谢知府机会把话说完,他趁着谢知府停顿酝酿感情的时候,抢着说道:“谢知府放心,倭乱已然平定。本官与嘉禾卫燕指挥今日在双安湾内操练战船、舟师,既遇见了,正好拿倭寇练练手。”

听着有些狂妄自大,但话到这里还没什么问题。

只闻裴少淮话锋一转,扯上了泉州府,他说道:“倭船想从双安湾北上,趁镇海卫不备,侵扰泉州府百姓,真是好肥的胆!既然船经双安湾,双安州岂有熟视无睹的道理?”

一口指定倭寇是要北上进犯泉州,而不是进犯双安州。

谢知府脸色又沉了几分,哪里想到裴少淮比他还要“圆滑”,这显然是想把倭乱推给泉州府呀。

功劳裴少淮拿走了,却要泉州府收拾接下来的摊子。

谢知府哪肯,开口道:“这……”

裴少淮再次打断他的话,并上前握着谢知府的双手,不见外说道:“谢大人不必见外,你我皆是大庆官员,老话说‘新枝旧竹,老干相扶’,却也有新枝扶旧竹的时候。更何况泉州双安比邻,理应互帮互助,抗倭之事,事关大庆国运,双安州不会坐视不管的。”

把别人准备好的话说完,让其无话可说。

“倭寇怎会进犯泉州,明明是进了双安湾里,裴大人此话恐怕大不妥。”谢知府好不容易张嘴,打算驳回去。

直的还能说成弯的不成?

“怎不会进犯泉州?毕竟双安州百姓穷困,家中财物不多,远不能比泉州府。”裴少淮道,意思是双安州没什么好抢的,又言,“这是南镇抚司缇帅兼嘉禾卫指挥使燕大人查探到的情报,本官猜,应该不会作假。”

刚从安宅船上下来的燕承诏,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

第177章

南镇抚司缇帅所刺探的“消息”是否真实,谁又敢当面对质呢?

双安州和泉州府陆海相邻,倭寇来犯,究竟是奔双安州而来,还是奔泉州府而来,谁又能说得清呢?

为这么点小事得罪锦衣卫,不值当,谢知府是打落门牙也只能往肚里咽。

倭乱既然是因泉州府而起,那么斩寇的赏银自然要由泉州府衙来出,也算“帮了”裴少淮一道大忙。

……

倭船并未非全进了凤尾峡,倭船一开始分散的时候,楔形船队右段的五条关船趁乱往北逃窜了,进了王矗负责防守的海域。

一大群海贼对付三五条倭船,本应绰绰有余。

可消息传回岛上,却是只截下了一条船,让余下四条逃走了。

王矗听后,怒而不显,握着太师椅把手,袖下青筋凸显,问话道:“怎么回事?”出去了十条船,怎么可能拦不下五艘关船。

明明他下了命令,务必要死守住北边,绝不能失约。

“如实说。”又道。

越是这般平静问话,底下的人越是支支吾吾,道:“大哥……是二当家的意思。”

王矗面部微微抽搐,手举茶盏想摔下去,茶水溢出,颤抖的手还是放了下来。双安湾里大胜,却在他这里出了幺蛾子,放走了四艘倭船,是他失信于双安州衙、失信于裴少淮了。

岛上渡口边上,王矗迎风东望,等待部下们的归来。眼前这片海,无风无潮时波涛悠悠,飓风大潮时又沙石淘尽,不变的是,永远无边无际。

沧海远,青天高,人心小。

昔时,他走投无路,弃文成贼,站在岛上借浪指问青天,问何为公、何为义,彼时所看到的,满目皆是这片海的壮阔无垠,比海更壮阔的是心。

现如今,他才注意身后这座小岛在沧海中是何等渺小,他那所谓壮阔的心,年年岁岁就锁在这座小岛上……又怎可能比海更壮阔?

船只归来,副岛主见大哥神色沉沉冷冷,主动随王矗进了阁房里,房里布设类似岸上人家的祠堂。

神龛上供奉的是天妃娘娘,保海船平安,案台上香灰不时断落,余烟袅袅。

“你是不是该好好向我解释解释?”王矗道。

这位二当家比王矗年轻许多,长得很是壮硕,却对王矗服服帖帖的,他默不作声跪在王矗跟前。

“说话。”

“某的命是大哥救回来的,大哥对某而言,比亲人还亲。”二当家垂头道,“某绝不敢有半分忤逆大哥的意思。”

“抬头,看着我。”王矗凑至其脸前,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忤逆,却为何故意放走了倭船?”

换在军营里,这种行径就是做奸、叛变。

“某没读过书,但某晓得山里老人们说,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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