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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还在反思,淮王那边继续发难。

隔日,大兴县衙有妇人一头撞在鸣冤鼓上,以死明志,血书状告侯氏兄弟强抢民女、强纳为妾。

侯氏兄弟正是太子乳母客氏的一对儿子,仗着一句“我娘可是太子的乳母”到处为非作歹。

因牵扯东宫,案情移至顺天府衙审办。

顺天府尹带人搜查侯家住宅时,查出十余箱没来得及送入东宫的木质部件,个个雕琢细腻。

这当中,竟有一架缩小的髹金雕龙木椅,采用金丝楠木所雕,须弥座上九龙盘浮,通体髹上黄金。

若只是用木头堆积寻常宫殿,何须这么一架龙椅?顺天府尹速速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究竟是不是太子让人雕刻的龙椅,不得而知。

犯人供词,皇帝可以替太子压着,可这宫外发生的事,话传到御书房的时候,在宫外早就传开了,如何能压得住?

百官间议论纷纷——纵容恶奴仗势欺人,这是失德。私造龙椅,这是不孝且犯上,乱了父子之道、君臣之义。

此时还无人上折废太子,但朝中的风向已隐隐走偏,加之淮王簇拥者的造势,使得换储的呼声渐渐大起来。

若是让臣子们再知晓证词的事,只怕燕有政的太子之位不保。

考功司里,裴少淮正在踱步沉思应对之策。

客氏和她那两个儿子,必须好好查一查,看究竟做了多少歹事,依律处决,否则不足以平民愤。倘若太子还有什么“怀仁”之心,裴少淮便只能另换一条路走了。

至于那架“龙椅”,裴少淮以为是陷害居多。太子对皇位尚且兴致缺缺,岂会急于雕一架龙椅?

正此时,有个同仁提着衣袍急匆匆跑进来,面带焦色,喊道:“裴郎中,你快赶紧去六科衙门看看罢。”

裴少淮不明所以,问:“怎了?”

“你二弟他跟人打了起来。”

第233章

少津性子是冲了些,但毕竟是读书人,怎么会跟人动起手来?

裴少淮顾不得想其他,匆匆跑往六科衙门。他一边跑一边卷起宽袖,打虎亲兄弟,若是少津吃了亏,他少不得要上去一展身手。

前来传话的同仁跟在后头,看见裴少淮在卷衣袖,一边喘气追一边喊道:“裴郎中,我来是叫你去劝架的。”

“先打了再劝。”

到六科衙门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是少津带着兵科与吏科、工科打了群架,兵科人数不占优,却好在年轻人居多,这种推推搡搡,一个顶俩。

是少津领头先动的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我等必上奏皇上,参你一本。”那人提着脱臼的右手说道。

“你只管参,我敢打你又岂会怕你参本。”裴少津说道,“你可得好好琢磨好好写本子,叫人看看你是何等虚伪、在人背后指指点点的。”

少津虽打赢了,却也没讨到太多便宜,只见光洁白皙的脸上,嘴角有一块淤青,脖子上上也被人抓了几道痕。

一面是儒雅似水,一面是冷傲不羁。不打不知道,打了一架才发现,裴家兄弟不光嘴皮子厉害,拳头功夫也不赖。

吏科人见裴少淮过来了,目光有些躲闪,不知谁嘀咕了一句“有其兄必有其弟,前者不正后者歪”,一下子又挑起了裴少津的怒火,他目光四下搜寻嘀咕者,喊道:“是哪个拳头不硬嘴巴硬的?”

吏科、工科自知理亏,两科长官适时从衙房里走出来,对属下喊了一句:“手头的公事都办完了是吗?”众人得了台阶,悻悻退去。

“伤得重不重?怎么跟人动起手来了?”裴少淮问道。

“没事。”少津把脸别开,“回到府上再说。”怒气未消。

回到伯爵府,沈姨娘、陆亦瑶听闻少津打架受伤了,紧着眉头匆匆赶来。

沈姨娘一边替少津抹膏药,一边心疼问道:“在衙门当差,怎么还能跟人打起来?”

少津没说话。

裴少淮有些不好意思,帮着解释道:“津弟是因为我才跟人打起来的。”

沈姨娘瞬时换了神态,直问道:“打赢没有?”

裴少津点点头,沈姨娘道:“那就成。”随后带着陆亦瑶离开了,留兄弟两个谈正事。

裴少淮用白帛包住烫手的熟鸡蛋,替少津轻敷嘴角的淤青,问道:“他们都说我什么了,值得你动这么大火气?”

“大哥,道理就莫同我说了。”少津接过鸡蛋,自己敷在嘴角上,道,“不在于他们说了什么,我只是替大哥觉得不值。”

朝中那些人,无非是骂裴少淮奸臣权臣,他先是得了谏言权,后又得了考评权、监察权,如今更是得了南镇抚司金符,管文管武还管监察,谁能不忌惮?

“任凭这么下去,就没人治得了他了。”

“日后,他若看谁不顺眼,岂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处决了。”

“如此奸佞,只怕入阁当首辅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还有人说得更粗鄙一些,张口闭口就是“天降灾星”、“奸佞当道”,少津没同他们理论,直接挥起了拳头。

少津的这一套拳头,他所说的“不值”,正是他身上的锐气所在。少津言道:“自古以来多得是,刚正不阿斗不过宵小之徒,清正廉明灭不了尸位素餐,是以,单凭一身正气难以换来朝廷的气象一新。”

“我同大哥自幼一起长大,受大哥照拂关爱,有大哥在前头引路,知晓大哥做事妥当稳重,走一步算十步,可是……”少津直直看着兄长,带着些哽咽道,“大哥为世人着想,为家人着想,为朝廷着想,甚至为籍籍无名的京外贤臣着想,谁为……谁为大哥你着想了?”

裴少津握紧拳头,继续道:“大哥一人深陷波诡云谲中,斗完这个斗那个,弟弟心里岂能舒坦?”他抓住兄长的衣袖,劝道,“大哥,没有万全的计策,当这权臣又如何?动一动拳头又如何?”

剑递到手边了就该牢牢握住。

“没有不流血的变革,弟弟愿赴在兄长身前。”少津动情道。

裴少淮毫不怀疑弟弟说的话,他道:“这不是有你替我着想呢吗?”

斜阳过窗隙,身影两相似。

“弟弟可记得《资治通鉴·显王》?”

“大哥是说赵良劝商鞅?”

商君相秦,立下了许多功劳,却也因用法严酷得罪了不少人。在商鞅被处以极刑之前,赵良先生曾以《诗》《书》里的两句话劝他趁早收手隐退,一句为“得人者兴,失人者崩”,另一句为“恃德者昌,恃力者亡”,说商鞅当下是“危若朝露”,太阳一出就会被晒干。

商鞅不听。

果不其然,秦王一死,太子驷即位,首先开刀就是商鞅。

裴少淮宽慰弟弟道:“我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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