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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里仍然燃烧着蓬勃的生机。

……咸鱼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几秒,眉娘也望了她一眼。

“既是陆郎君如此看重的人,”她笑眯眯地说,“做个姐妹有什么不好呢?”

……做个姐妹很好,把她牵扯进去就一点都不好。

眉娘去寻碗筷了,街坊们过来感谢她分发粮食的义举,但大概是因为她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光环作用,其中还是有人批评她大手大脚,得了奖赏随手就送人,一点都不像个能持家的样子!除非将来娶个厉害泼辣的媳妇,治一治才行!

……………………

剩下几个阿姨拉着妹子问长问短,妹子则怯怯地一个个回答问题。

捧着个黑面饼子的李二挤在街坊们身后,也在努力抻脖子看热闹。

发现咸鱼的目光投向他,他立刻拼命点起头来。

……那个表情不需要什么察言观色,也能读出“羡慕嫉妒恨!”的含义。

【虽然是个5魅狗,女人缘却出奇的好!】黑刃最后赞叹了一句,【你真棒!】

被陆悬鱼一概认作西凉兵,监管雒阳百姓西迁的这支军队实际上并非西凉兵马,而是被董卓吞并掉的并州兵。

西迁的百姓之中,渐渐起了时疫,后出发的还未见,前面走了几十日的队伍中,瘟疫逐渐肆虐起来。

能埋的就地埋了,能烧的就地烧了。百姓原本缺衣少食,路上又多盗匪劫掠,怎能抵挡时疫呢?官吏渐渐力不从心,恐怕再这样放纵下去,将见积尸盈路的惨状了。

这支并州兵马便是为了此事被调拨过来,虽说杯水车薪,大概董相国总还希望他们派些用场。

太阳升了起来,照在这座只有数百人,却井井有条,也正准备随着队伍一同出发的军营中。

难得坐下来吃些朝食的张辽听过士兵回报后,挥了挥手,命他们下去。

见他陷入深思,一旁的魏续有些不解。

“此何许人也?”

张辽想了一想,“此人出身乡野,从未进学,是个目不识丁,混迹市井的无名小卒。”

“既如此,文远何以如此看重这个无名小卒?”

他抬起头,那张年轻英武的脸上满是肃然,“这人出身寒微,年纪尚幼,却清素节约,急公好义,不贪金帛,不图女色,临敌不惧,恩怨分明,兄可见过此等人物?”

叼着半个胡饼的魏续有些发愣,“文远所说,若非古之圣贤,便是王莽之流,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你所说的那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年纪,如何能修得这样的品行?”

这个问题,张辽也觉得很奇怪。

按照范夔手下所言,那少年既是个神箭手,又有一手高明剑术,无论投奔哪位将军麾下,必得重用,恐怕连董相国亦会高看这样的少年英雄一眼,封官加爵亦非难事。

何苦守在一群平民百姓之中,不得施展呢?

思来想去,只有他出言招揽时,那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鄙薄,方能解释这一切。

董卓焚灭京都,劫迁大驾,此事天下人皆知,并州的这些将领亦心知肚明。

事已如此,只能暂且随波逐流,寻隙再谋拨乱反正之事,况且天下诸侯群起,其势已成,他一人又有何能为呢?

想到这个少年是因为品行高洁,憎恶董卓凶逆而不愿出仕,他更加跃跃欲试了。

“秦之锐士,不可以当桓文之节制;桓文之节制,不可以敌汤武之仁义。”

张辽在心中反复地推敲,“既有秦人之勇武,又能领节制之兵,兼有仁义之心者,岂非不世出之名将?”

这样的人才怎能任其磋磨光阴,流落乡野呢?

既然这位陆郎君仁爱邻里,必定是个重情之人,这样的人,多见几面,一起吃饭喝酒混个脸熟,出同舆食同席寝同榻一下,待成了友朋,便万事好说了。

他总得想点什么办法,把这人拉过来。

少年将军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也跟着啃了一口饼子。

第30章

临近初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了。

对于没带够衣服被褥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很是和气,毕竟春夜寒凉,几场雨过后总有病倒在路边,再也起不来的人,天气热点,需要的衣物就少点;

对于粮食带得不足够的人而言,这样的天气也很和气,田垄间总有能寻到的野菜和嫩芽,初夏的野菜已经渐老了,咀嚼次数不足便想强撑着下咽的话,偶尔会划破喉咙,但总归比饿死强得多;

但对于粮食带得还算充足的人,这样的天气就很不怎么样了,几乎没有谁家的粮食不生虫子,任凭洗几遍米,吃的时候也要尽量含糊些,闭眼吃。

河水浑浊,偶尔有上游漂下来的死尸,这样的地方想要汲水,不烧开是万不能喝的,毕竟汉人不是印度河流域文明哺育出来的,没那么强壮的肠胃。

到处都有病倒的人,阿谦也闹过几次肚子,吓得眉娘一副心思全在儿子身上,这几日见他略有了好转,也有心思与同心说话了。

同心便是张辽送来的那个小娘子,十七八岁年纪,据说是家中略有薄资,被范夔盯上,家破人亡不算,还要用她抵了债。

眉娘问起来时,她倒也不觉得十分难过。

“家兄好赌,又不识字,范屠写什么,他便认什么,没有这一桩,怕也有下一桩,总是躲不过的。”她淡淡地说道,“只是阿母想不开,寻了短见,其实也不必如此。”

炊烟冉冉,两个小妇人守在营地的一角,一个摘野菜,一个熬粥,手上不闲,但还能分出一点心思闲谈。

听了这话,眉娘看了她一眼,“兄嫂而今不在了?”

“他们住在夕阳亭那附近,”同心掐掉了一根过老过韧的草叶,“我偷偷求人看过,那一片的村庄都不在了,我那两个嫁在同村的姐姐,亦是如此。”

锅中的米粥刚刚烧开,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显得周遭格外嘈杂,只有这一角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眉娘似乎是想换一个不那么悲惨的话题,但她想了一会儿,只想到了范夔,“人说范屠脾气暴躁,豺狼之性,偶尔几次他家人来我的酒坊打酒,我见亦是如此,妹妹在他家做得来么?”

那一把野菜摘干净了,放在一旁的水盆里简单漂洗一下,而后便被剁成了碎末,洒进了粥里。

“虽说脾气确实大些,”她垂了垂眼帘,“他每次打死一个婢女姬妾,总要隔一段时间,才会再发一次这样的脾气,因而只要数着日子,小心伺候,也不难捱呢。”

……这个天好像被聊死了。

在河边给乌鸦清理内脏的咸鱼如此想。

尽管在汉朝时,乌鸦并不是什么坏鸟,甚至还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的名声,但它本质上还是杂食动物,来者不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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