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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妇人一点也没区别。
张郃将目光转向了臧洪和张邈,“纪亭侯或许有所不知,在下与高孝智弃暗投明之事若传至邺城,袁公必勃然大怒,起大军全力来攻打东郡,莫非诸位认为,此非用人之时么?”
臧洪皱眉,不知在想什么,张邈却已经将试探的目光转向了陆廉。
他说服了一个,张郃想。
“辞玉将军……”张邈开口了。
“臧使君欲撤东郡妇孺至青州,”她说道,“张将军正可与他们同行,待到了青州,再南下去宛城。”
张郃胸腔里的一股火猛地起来了,他差一点就想要厉声驳斥!
他麾下皆是冀州军,离家千里岂是易事!
他这样猛烈地呼吸了几次,刚想要开口时,她转过头,看向了他。
张郃的投降是有条件的。
他希望去青州,离河北近一些,最好能以客将的身份,在青州据一城。
这样最主要的目的是方便安抚将士们,与此同时,他还希望他和高览仍然能够统领冀州军,仍然能够保有对这支兵马的领导权。
最后,他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
他不知道不久之后,袁绍与刘备这场决战的胜者会是谁,他现在虽然叛离了袁绍,但也不希望将路走绝。
他在河北时,为沮授所荐,因此不容于郭图,但现在他既已叛出河北,且不提郭图已经有了向沮授发难的把柄,现在河北不会再有谁嫉恨他了。
——相反如果他距离河北够近,这些谋士们一定会动心思,想要再次拉拢他,至少他同高览的家眷应当是无忧的。
他这些隐秘心思藏的很好,东郡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陆廉应当会倚重身边所有的力量,因此会将他放在离河北不远的地方,希望能用到这支兵马,这不是最为合情合理的想法吗?
他这些算计在胸腔里反复翻滚,而后撞上陆廉的目光时,张郃愣住了。
陆廉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的神情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副吃饱了饭之后很是舒适倦怠的模样。
她似乎在看着他笑,又似乎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但她的目光里没有温情。
时值夏日,陆廉的目光却如同千里雪原,又静又冷,偶有朔风席卷冰雪而过,如尖刀一般刮过皮肤,皮开肉绽。
他发现之前所猜测的那些事,全都是对的。
也许陆廉在面对自己的知交故友时,的确是之前那幅懈怠愚鲁的模样,但她并不是一个蠢人,更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欺瞒哄骗的年轻妇人。
——她在面对敌人时,本就是这样的冷酷。
张郃那一腔怒气终于转为了颓然,“营中将士,恐将多有臧否,陆将军……”
袁绍是不可能从将军到士兵,对这支叛军搞夷族的,但那些军官们,如主簿、校尉、司马等,他们的家眷大概很难再继续优渥的生活。为家人计,他们也必定不愿卷进这场叛乱,更不愿南下。
高层将领是轮换的,颜良死了,换他和高览来,他们若是死了,再换麴义或是文丑来。
但中层的军官却不是,他们当中很多人是数年甚至十数年都与士兵们在一起的。
他要从这些人手中带走这支兵马,意味着什么?
“城中尽有粮草的,”她的声音又变得很柔和了,“张将军,劝一劝他们吧。”
第369章
在同她仿佛机锋一样几句话结束后,张郃匆匆离开了郡守府,同他的亲兵们一起回去了。
当然临行前也说清楚了,他要回去整备一下兵马,然后再来正式投降。
……出门时也要全体送行,送的时候除了陆悬鱼是女人,不太适合拉手手之外,其他几位都恨不得上来泪眼模糊地拉手手,亲热得仿佛一见钟情,又仿佛生离死别。
在张将军也挥泪作别,骑上马一路烟尘跑远之后,这几位社交天赋点满的大佬立刻开始向她发问了。
“张儁乂忧心而去啊。”
“宛城距此何止千里,今岁地旱,青徐两地的郡县恐怕维持农人活命都不容易,再出一笔粮草供给张郃行军,是不是……”
“不如将他留在此处,同守东郡如何?”
“嗯,不行。”
几个人互相看一看,脸上都有不解的神色。
她转头看向张辽。
……张辽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你说什么我都觉得对”“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叫好”的微笑,而是一种了然的笑。
她想一想也对劲,张辽跟随吕布一路颠沛流离,从长安跑到冀州,从冀州再跑到河南,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她和张郃眼神谈判的那点事在并州狗子们眼里根本就不算秘密。
“辞玉将军难道担心张儁乂是反复小人?”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倒也未必,只是不可不防罢了。”
张超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既如此,让他东进去取范城可否?”
“也不行,驻守范城的荀谌是个很善言辞的人,”她说道,“坏心眼可多了。”
“既如此,不知何时……”
“不急,不急,”她摆摆手,“仓亭津早晚会回到咱们手里的,现在先把张郃的问题解决了。”
听她这样说,张辽便很自觉地上前了一步。
……真是有经验啊!
“派些斥候,要谨慎精明的,小心着去张郃营外看一看,”她说道,“有事立刻回报。”
臧洪看看张邈,张邈看看张超,张超若有所思。
于是两位都没把技能点点到战争学上的大佬发问了,“会出何事?”
张辽仍然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太阳渐渐升得越来越高了,于是地面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泥土里的腐臭气息被热气烤了出来,仿佛有了实质的颜色一般,变成了一团灰色的薄雾。
这浓烈的臭气原本应该是只在濮阳城下有的,穿过那片攻城区域后,雾气就散了。
但张郃总觉得它粘稠地粘在了他的铁甲上,不仅如此,还寻隙迂回地顺着甲片往里钻,穿过丝衣,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原本应该洗个澡的,洗个澡将这股臭味去掉,但当辕门为他大开时,张郃忽然临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一等也行,他想,河水的水位下降了,井水也是如此,他今晚是一定要沐浴一次的,不必让士兵为他打两遍水。
“儁乂,事情如何了?”
当他走进中军帐时,不到片刻高览便匆匆赶来了,挥退了帐内的亲兵,又要他们在外把守,一切稳妥之后,立刻就发问了。
“还好,还好,”张郃含糊地应了一句,“我不在时,军中可有什么变故?”
“如何还会有变?孟岱的部曲已被你杀尽,区区百十个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