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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就要转身回去问问夏侯惇他猜得对不对。

但他聪明地止住了这个念头,没有做出这样的蠢事。

夏侯惇既然是暗示他,自然是因为惊扰天子銮舆,其罪大也,这么不忠不义不为臣纲的恶行,怎么能从代表曹公来迎天子的将领口中说出来呢?

魏续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

他兴致勃勃地骑上马,奔出了兖州军营,并且一路向着他已经选好的那个目标而去。

这种事自然不能他自己来做,否则难免夏侯惇率军平叛讨逆时“一不留神”,杀他灭口,他得选一个胆大又不聪明的人来。

……当然,在并州军里,这种人特别好找。

他选的目标是郝萌,理由特别简单。

一,郝萌很勇;

二,郝萌很傻;

三,郝萌虽与他们走得近,但到底不是并州人,他是个河内人;

四,除了郝萌自己之外,营中上下的并州人都知道他那个娇滴滴的小夫人和吕布是有一腿的;

一个粗糙,简陋,称不上计谋,但对郝萌来说已经足够的计谋就这么出现了。

正好端午节,魏续先是命亲兵寻了一瓮好酒,然后又拉来了一头羊,再请郝萌过来吃肉喝酒。

这个武将欣然就来了,“脩长兄如何独请我呢?”

“军中这么多人,早就忘了故乡,独伯微并非如此,我见你神色戚戚,因此留心,”魏续笑道,“今逢佳节,当与你共饮才是。”

他一边说,一边为他把盏。

郝萌愣了一会儿,“脩长兄如此有心?”

他家既在河内,当初屯住雒阳时,自然有机会时不时回去看看家乡故老。

并州将领们早快忘了家乡是什么样了,独他能回一趟家,原本是很幸福的事,但也因此,在河内被乱军所扰,而后他又不得不追随吕布,离开长安时,心中格外难过。

“大丈夫岂能困于儿女子事耶?”郝萌喝了一盏酒,又换他为魏续把盏,“追随天子,终究能奔一个前程出来。”

“这倒是,”魏续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意有所指道,“将军总是不薄待咱们的。”

酒过三巡,又有婢女抱着琴进帐,为他们弹了起来,郝萌一面饮酒,一面就开始上下打量婢女。

“你若喜欢,”魏续大着舌头说道,“将她送你便是。”

郝萌斜眼又看了几眼那女子,摇头笑道,“还是罢了,脩长兄身边之人,我怎好染指?”

“伯微不是刚刚说,莫困于儿女子事耶?”魏续满脸通红地说道,“不过一个妇人罢了,你莫不是怕你家夫人……”

要说怕的确是有一点的,毕竟是新娶进门没几年的小美人,郝萌脸一红,刚刚想辩解时,魏续醉醺醺地便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当真在意她,便换了她身边那几个替她把风的婢子,省得将军——”

郝萌的酒似乎猛地醒了,他额头上的青筋,脸上的肉,一条条一块块地都涨了起来!一把便抓住了魏续的领子!

“尔出何言?!”

魏续那一瞬间似乎酒也醒了,他的脸惨白惨白,吓得说不出话。

“是我酒后……酒后胡……”

“此事,此事,”郝萌咬牙道,“你如何得知?!”

婢女抱着琴,悄悄溜出了帐,

魏续闭了闭眼,似乎绝望又悔恨,“你难道不知么,军中只瞒你一人……”

“将军所爱者,难道不是侯成和宋宪那两个小妾?!”

帐篷里静静的。

连郝萌自己说完这话,都觉得太过荒唐。

吕布既然会偷侯成宋宪的姬妾,为什么不来偷他的妻子呢?

若是,若是只是他的爱妾,他便送与将军也就罢了……可那是他的妻子啊!他为将军出生入死,一路颠沛流离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啊!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一阵又阴沉沉仿佛透着黑,整个人都透着杀人的气势。

魏续偷偷地看了郝萌几眼,心里的盘算便落了地。

忽然郝萌猛地站起身,“我去杀了那妇人!”

魏续大惊,“不可!”

“如何不可?!”

“你若杀了她,将军岂能不知?!”魏续急道,“你要命不要?!”

郝萌迟疑了一阵,“他岂会为一妇人而迁怒于我?”

“将军当初刺杀董卓,”魏续说道,“也只是为了一个妇人罢了!”

帐外忽然起风了,掀起帐帘,吹进帐中,将一室的酒气通通吹散,留下个酒意渐渐退却,脸色却越来越阴沉的郝萌。

“此非我背主,实是他不义!”他说道,“况且纵我背主,恐怕也不过南橘北枳罢了!”

魏续心中得意,刚想开口时,郝萌忽然阴恻恻地转头看向了他,那两道目光太过渗人,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难道郝萌竟识破此计?!

若他识破自己的挑拨离间之计,魏续想,那就不得不将他杀死在帐中——

但郝萌紧紧盯着他,问道:

“脩长兄,你帮小弟不帮?”

魏续大喜!

“帮!怎么不帮!”

急切间是不能动手的。

御驾的行动路线并不是从雒阳到鄄城两点一线,而是总要奔着一座又一座的城去。

入城之后,天子就可以在提前收拾好的房子里休息,尤其是天气不佳时就尤其重要,毕竟哪怕是皇帝的帐篷,论坚固舒适防水也是比不过一座平平无奇的木屋的。

在城中时是不能动手的,起事只能在夜里,若有个万一,守军又不开门,想逃也逃不出去,就容易坏事。

因此要候着大家离了城,驻扎在原野上,再选一个风高放火天,到时四处放火,大家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哪里有敌人,必定慌乱至极,他们便可从容下手了!

长满荒草的原野白日里看着寂静又荒凉,可是入夜之后,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有草虫,有夜莺,有鸮鸟,有流水潺潺,有火把噼啪。

除此之外也有值夜的侍卫走来走去去的声音,有宫女偶尔出来解个手,黄门替哪一位贵人跑个腿,又或者是宫女白日见到了一位英俊的卫兵,芳心暗许,想要趁着夜深人静,跑出来与他互诉衷肠。

这片原野上到处都是帐篷,如果有神祇从夜空往下看去,会觉得它像个旋涡。

最外层是辎车,那些车子组成了简易的防御工事,车子内侧便是士兵的帐篷,兖州军在东,并州军在西,内圈是武将们的帐篷,工匠们的帐篷,官吏们的帐篷,再内圈就是公卿、宫女、黄门的帐篷,最里面也是防范最严密的,则是天子的居所。

而就在这个夜里,一部分原本应当守在辎车旁,拱卫天子的士兵悄悄从营里出来了。

他们不做声地跟着他们的队率与屯长,借着微弱的火光慢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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