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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什么?

那些武人是很难妥协的。

他们多半追随孙坚孙策父子,靠屠杀郡守和世家来扩充地盘,在朝廷眼中是破坏规则的一群山贼,因此很难在大汉体制内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世家不同。

他们或许是为了理想,或许是为了利益,或许是被裹挟,做出了追随孙家父子的决定。其中大多数人的立场并不坚定,他们随时会为了利益或者自身安全而背叛孙家父子。

当然,为了理想的人总是有的,但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是数量最少的那群人。

因此江东有多少战斗力,有多强的战斗意志,刘备确实需要了解,但这些东西只要一个很平庸的使者就能完成,他绝对相信诸葛亮可以超额完成任务。

至于那些需要交际才能达成的目标,根本不需要诸葛亮放下身段,费尽心思,长袖善舞。

他代表的是刘备的权势,他只要去了,就足够。

那些南下避难的中原世家想回到朝廷的圈子里去,他们一定会依附过来;

那些想要换一艘船的江东世家需要一个出路,一个台阶,他们也会想方设法依附过来;

只要诸葛亮在那里,自然就给了他们一个理由,成为了他们的出路和台阶,至于说话好不好听,他们根本不在乎啊!这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是接下来一百年甚至一百年的关键节点!

他们的子孙后代究竟能不能挤进新政权的圈子里去,先看他们这次站队够不够坚决,再看双方谈判拉锯时够不够有技巧!

诸葛亮谈判技术高低不能影响到刘备,只能影响到这场谈判后,投过来的到底是江东世家,还是连世家加武将带孙权一起打包罢了。

“话虽如此,”刘勋撇撇嘴,“大将军毕竟还是讲话不留情面些。”

“她不过是天性率真,直言不讳罢了,”主公道,“也没讲过什么很难听的话。”

……刘勋的嘴就忍不住地撅起来,直到张绣开口。

“乐陵侯虽然有时说话莽撞,”张绣道,“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

她去江东,不会见钱眼开收受贿赂,不会颐指气使狐假虎威,尤其不会见了谁家貌美的女眷便心生邪念,这么低调的一位大将军,就算说话偶尔不走脑子,算什么大事啦!

灯火之下,这位一别经年的吴侯亲信仍然长得很气派。

胡须修整得一丝不苟,鬓边有了几根银丝,整整齐齐拢在发冠里,从领口到袍袖,从眼神到脚底,真跟衣服架子似的,一点都不带乱的。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这人已经把“完美主义”刻在脸上了。

……他现在什么都乱了,一瞬间怒发冲冠,头发丝都好像炸了!

“你竟——”

他刚刚从牙齿里挤出了两个字,忽然又收住了。

他倒退了一步。

周围有人围上来,比如说过来迎他的陆逊,比如说几个朱家顾家的子弟,他们都在惊骇地注视着这一幕,似乎不明白他和这个坐在末座上的年轻人能有什么龃龉。

……末座。

人还是这个人,脸还是这张讨人厌的脸,那个砂子一般粗粝的嗓音大声嚷嚷时加倍难听,这些都一点没变!

就算变了!他也能认得出来!

这讨厌鬼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虽然这是他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但她也不能坐在末座上啊!

吕范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

他的怒火渐渐平息,脸上怒气散去,靠谱的脑子又回来了。

脸上的表情虽然还很勉强,但他还是不言不语地行了个揖礼,然后才转身迎上主人和刘备派来的使者。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掉马,但不完全掉马。

几乎所有人都在探头探脑地看她。

远处的人窃窃私语,近处的人不敢说话,捂着嘴,小心盯着她。

像是一块墨扔进水盆里,波纹虽然平息了,但整个水盆都染上了颜色。

什么人敢对吕子衡这样无礼?

吕子衡还偏受着他的气?

想想巢湖之战,再想想刚刚那句话,一个人反应过来了,一群人都反应过来了。

片刻之前,要说这个长得一脸晦气,行动举止没有半点高贵风度的家伙是他们陆家失散多年的亲姐妹,那多多少少是有点勉强的。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她虽然还是那个长相,行动不仅没风度,一开口差点给吕范气死!但!就是突然之间亲切了许多!

她长得就像吴郡陆氏家的小闺女!

有谨慎老成的人不敢确定,再扭头看看诸葛亮。

侍从出言不逊,他居然一点不惊讶、不恼怒、不内疚,就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看,像是看好大一头色彩斑斓的猛兽一样,笑眯眯。

……于是再不确定的人也确定了。

陆廉,就是像传言中一样离谱!

并不觉得自己特别离谱的陆悬鱼在随口嚷了一句后,也有点后悔。

好在吕范没和她计较,要不论理她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啊。

挠挠头,继续吃饭。

……但这个饭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管她吃什么,只要吃了一筷,立刻就有仆役过来,为她再添一点新的,那个螃蟹的尺寸都比她之前吃的还要大。

……而且还有个婢女专门坐在她旁边,手脚极其麻利地给她拆螃蟹!把蟹壳蟹脚蟹腿里所有的肉都一点点剔出来,专门给她放在碟子里。

她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婢女一瞬间就脸红了。

“大……”她改口,“大造士何须言谢。”

……大造士是什么东西。

有人盯着这一幕,忽然就开口了。

“圣人言,仁者,其言也讱,而今世风日下,再见不到这样的仁人了啊。”

声音很响亮,声调抑扬顿挫,说完还叹了一声,于是身边的人立刻就接话了:“兄何出此言呢?今有乐陵侯在,事上尽礼,待下以仁,古之君子亦不过如此了吧?”

她举着碟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幕也被人看在眼里,互相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

“贤弟所言不虚!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那等讷于言而敏于行的君子!”

感慨声渐渐就起来了。

“听说乐陵侯爱民如子。”

“听说乐陵侯百战百胜。”

“听说乐陵侯身边有许多高士良将依附!”

“听说平原公与乐陵侯君臣相得呀!”

“听说乐陵侯颇爱鱼虾!”有人大声嚷嚷,“我家有好鱼虾!比今天的半点不差!只有更大!”

就算她是个傻子,也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饭就很难吃下去了。

陆逊的表情很不好看,也不是生气,就是有一种很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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