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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宫中诸司的簿书,她不会再挨打,不会再受尽欺凌。
璧月在无人的宫墙下,悄悄地抱了他一下。
她小小的、表达感激的举动,却是他头一回,享受到特权的滋味,也是头一回,对她生出不该有的人欲。
日子就这么细水流长地过下去就很好,直到后来璧月跑来告诉他,说爹娘替她说了门亲,那人是京卫司的吏目,人长得高大英俊,待她出宫就要成亲了。
心被剜空了一块,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吞噬。
自然,姑娘在宫中做了女史、有了出息,家里也跟着扬眉吐气,能说到不错的人家。
他能做的,唯有祝福。
不然呢?大好年华的姑娘,难不成陪他这阉人在深宫老死?
那时太子与怀王一党水火不容,太子又因贤名在外,深为元嘉帝忌惮,而怀王野心勃勃、势头大好,元嘉帝甚至有废太子立怀王的打算。他在深宫行走,最低等的奴才,不得不学会眼观六路、见风使舵的本事,偶然探听一耳消息,说太子发现一处兵器行,怀疑是怀王的手笔,正有前往搜查的打算,而当时的京卫司为怀王把持,他鬼迷心窍,干脆将这立功的机会送给时任京卫司九品吏目的袁辉,让他向当时的京卫指挥使进言,先发制人,反将太子一军。
一步错,步步错,走上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而人一旦尝过欲望的滋味,就会为欲望所驱使。他那时总想着,袁辉立了功,前途不可限量,璧月只会更加崇拜和爱慕自己的丈夫,哪里还会记得深宫里那个教过她读书写字的小小典簿呢。
于是他大胆向怀王自荐,以一手临摹的本事蒙蔽老迈昏聩的元嘉帝,彻底为怀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的安定侯萧家,一步步走上权力的高峰。
无论袁辉何等本事,还不是他这奴才的附庸?他要她永远记得他的恩惠,记得他这个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连她的死讯竟都不是第一时间知晓,这些年对袁辉的提拔,也着实可笑至极!
屋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冯永躺在床上抵唇咳嗽几声,歇了口气,正欲凝神小憩片刻,猛地一阵风刮过,吹熄了床边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冯永睁大双眼,瑟瑟缩缩地四下张望,竟发现窗边似乎坐了个黑发白衣的女子,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垂落在地板上,若有如无的哭声在耳边回荡。
“你满手血腥,一身罪孽,可有悔过?”
“你本才华横溢,行的却是党邪陷正之事,来日到地底下,萧氏一族不会放过你的……”
“九泉之下,你也莫要来见我了……”
冯永慌不择路地想要去捕捉那道白衣的身影,却被床边的春凳绊住了腿,重重摔在地上,“璧月……璧月是你吗?”
他忍着痛连爬带滚扑到窗边,那道白色的身影却在指尖消散不见,他双手紧紧扣住窗棂,十指几乎抠出了血迹,“璧月,是我错了……是我魔怔了,是我千不该万不该,颠倒黑白,助纣为虐……你回来见见我可好?”
他坦之外,谢昶冷冷听完这席话,看向身边面色沉凝的晏明帝。
“来人,将冯永即刻押送大理寺,严加拷问!”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正文完结
冯永被人反剪双手从他坦内押出来时,面上已有轻微的心神恍惚、魂不着体之象。
晏明帝目光肃厉地盯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大伴,你太让朕失望。”
冯永听到这一句,黄浊的双目才缓缓流下泪来:“老奴对不住陛下……”
他已慢慢缓过神来,借着六角宫灯幽弱的烛光,目光移向谢昶身边那名长发披散的“女子”,分明就是谢昶身边的侍卫假扮!
当年临摹的书信早已扔进炉中烧毁,这些年来他慎始慎终、恂恂度日,却没想到临了还是被人试探出真相。
眸光挪移,对上面前那双森冷阴戾的凤眸,几乎就是洇着血色的,像毒蛇身上拔下最锋利的鳞片,在人的背脊上一寸寸地捻磨。
纵是冯永这些年迎来送往从来都是处变不惊,也没想到今日会因一个眼神而冷汗淋漓。
只是冯永并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很快就被人押往大理寺。
晏明帝吁口气,转头看向谢昶:“爱卿明察秋毫,洞烛其奸,为忠臣良将沉冤昭雪,是我大晏的功臣。只可惜安定侯满门忠烈,竟亡于小人之手,我大晏为此损折数位肱股之臣,朕亦甚感可惜。”
谢昶眸中没有半点温度,沉吟良久,只道:“忠臣良将当马革裹尸以身许国,而不是受奸臣陷害,背负祸国殃民的罪名饮恨而亡。刑轻者,不得诛也,刑重者,民不敢犯。陛下唯有重罚,才能威慑万民,不致忠臣寒心。”
晏明帝叹声道:“朕明白。”
冯永罪不容诛,即便多年御前辛苦,也难抵其陷害忠良之罪。
谢昶独自行走在宫道上,一如孤身踽踽独行的这十余年。
秋夜的寒风吹在面上有刮骨刀般的锋利,天光漆沉惨淡,隐见一线红霞从混沌的云层中挣脱出来,天快要亮了。
一切罪恶终究逃不过天网恢恢,可这一日来得太迟,萧家先祖在黄泉之下等得太久了。
倏忽,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大人!不好了!袁辉带着手下的暗卫杀进谢府,恐怕要对夫人不利!”
谢昶当即面色一凛,“回府!”
马车辘辘行驶在宫道上,即便知晓这几日非同寻常,袁辉破釜沉舟定会出手,谢府里里外外早已层层部署,必不会让人伤及她一分一毫。
可真到了这一刻,一颗心仍似悬于半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置于膝前攥紧的手掌中,忽然传来轻微的刺痛,谢昶太阳穴猛地一跳,赤红的双眸立刻睁开,喉间都生出了腥气。
本以为是她出了事,可随着那刺痛划过手掌,却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
不是刀尖划破掌心的那种疼,而像是一笔一划,想要向他传达什么。
他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经历过太多生死关头,这十几年来,整个人活得像一根绷紧的弦。
所以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她被人带走,拿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他还没有感受到其他的疼痛,或许是她被关在什么地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偷偷向他传递有用的信息。
谢昶额头隐隐有冷汗渗出,神经绷紧,几乎是拿出全部的精神去辨认,生怕错过任何细节,最后在反复的刺痛之下,终于认清掌心的那个字——
“安”。
一瞬间心弦骤松。
谢昶仰头闭上眼睛,将那个字紧紧攥在掌中,深深吁出一口气。
马车停在谢府门外,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