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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诺回了府,一边跨过门,对值守侍卫命令:“去请段淮月。”

这一路上,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紧紧捏着。黎诺毫无生气软软靠在他怀中的样子,让他浑身血液都冰凉下去。

她再不醒来,只怕他要发疯。

傅沉欢将怀中姑娘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细致裹好她,再把人揽在怀中。他又一次探她腕脉,却除脉相虚弱外看不出再多。

他并不擅长医道,无法立刻得知她的具体状况,此刻每一秒都仿佛凌迟的尖刀,将他一颗心割得鲜血淋漓。

傅沉欢抱着黎诺冰凉的娇躯,脸色越来越沉:“多派几队人去找段淮月,快一些。”

段淮月晚上来了一趟王府,看傅沉欢不管不顾半夜出去,他既无奈又生气,也没什么呆着的理由,便回去早早歇下了。

被霍云朗敲门声惊醒,只看他那副凝重的表情,段淮月差点以为傅沉欢要不行了。

来的路上,他简单听了事情始末,霍云朗没跟他说起死回生那种玄之又玄的话,只陈述事实,其他一概不知。

他一头雾水,只好压着心中疑惑,等看见傅沉欢拥着黎诺的画面,才琢磨出点真实感来。

来真的啊……这小姑娘真没死?那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怕这问题的答案傅沉欢比他更想知道,但眼下,答案却不是第一要紧事了。

傅沉欢神情阴郁得很了,看见他,什么都没说。只低头贴了贴黎诺雪白的脸颊,小心捧了她手腕向前递到他面前。

他手势轻柔的仿佛捧着一朵娇嫩柔软的百合花瓣,多用一分力气便会碎掉一般。

段淮月默默搭脉。

一边诊脉,一边打量黎诺,心中暗赞。

这姑娘生的如琉璃玉人一般,雪肤红唇,眉目如画,乌压压的头发梳的简单,更衬她娇憨柔婉。

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真像泡沫,仿佛随时会消散。

段淮月认真感受着脉息,慢慢皱眉。

这凝重的氛围每一瞬都格外漫长,傅沉欢哪里承受得住:“她怎么样了?”

段淮月道:“抱歉……”

傅沉欢的脸陡然惨白:“诺诺她……状况很不好么?”他下铱嬅意识更抱紧怀中的姑娘,仿佛会有什么人与他抢夺一般。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抱歉是因为我能力不足,竟查不出具体原由。”段淮月解释道,“来的路上,我听云朗说这位姑娘失了记忆——”

他觑了傅沉欢一眼,“因为有你这个前车之鉴,我先入为主,以为她与你幼时一般,中了同样的毒才被封存记忆。但方才,我却并未在她体内探出任何用药痕迹。只是不知是毒药太过罕见稀奇,还是我想错了路。”

段淮月思忖着:“记忆全失……嘶……也可能是伤到了头。”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检查黎诺的头,在她发间寸寸摸过。

没一会,段淮月有些无奈放下手,望着傅沉欢:“沉欢,你别抱这么紧,现下又没人与你抢。你这么护着,我摸不到她脑后,怎么说也得让我好好查一下才知情况。”

这话有用,傅沉欢虽没放手,但好歹松了些力道。

段淮月仔细检查完。

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摇头:“不对,不对。若能影响记忆必定是重伤的程度,合该有迹可循。可她头骨并没有任何不妥,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损伤记忆——嗯……无非是受伤,中毒,受了刺激……”

段淮月认真细数,不知道最简单几个字都如同利刃,字字捅在傅沉欢心上。

他侧过脸,轻轻将嘴唇抵在黎诺发顶,无声吻了吻。

“我还是倾向于药物所致。”终于段淮月铿将有力下结论,“如若受了什么刺激,那除损伤记忆之外,应当还会有其他症状,常见如失语,或神智失常。只有用毒,才能得到如此精准的结果。”

傅沉欢脸色阴鸷,声线紧绷至极:“那眼下如何是好?”

段淮月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到底年轻才疏学浅,大概只有我师父可以查出怎么回事……但他老人家一直在北漠那边,找起来有些麻烦,而且……也不一定愿意走一趟。”

“我有数了,我来办。”傅沉欢低声。

他宽厚修长的手掌怜惜抚过黎诺脸颊,忍了很久,才轻声问道,“她还会醒么?”

段淮月还在思考曾经看过的书,学过的医识,甚至如何联系到师父。冷不丁听傅沉欢问这一句,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话没说清楚。

他哎呦一声:“这倒是让你误会了。会醒,自然会醒的。我只是见这位姑娘失忆失的离奇,一思考起来便放错了重点,忍不住想找出原因来——若只看她的脉相,不过伤寒未愈罢了,病情没有大碍的。只是她身子骨太弱些,日后需要费心照看着。”

傅沉欢涣散的眼望向段淮月,“所以她昏厥和中毒没有关系?”

“对。”

段淮月又补一句:“但是身体底子差的厉害,这也很要紧的。只怕要一直精心调养着,不得有失。”

“此时方入盛夏,她身子却如此亏空,不知到了严冬该如何是好。回头我研究一张方子出来,大概会有几味药材稀罕,你得费心去寻。”

傅沉欢点点头。冰凉的大掌执了黎诺的手,细细摩挲。

他一颗心几乎揉碎:诺诺曾经不是这样。她身体极好,健健康康从不生病的。这六年……

这六年。他不着痕迹深深呼吸,心中只想到这三个字,便已经疼得犹如刀割,眼睛又泛起针扎般的疼痛来。

段淮月看着傅沉欢脸色,顿了一会劝慰道:“此刻情形不算最糟,至少在脉相上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嗯……就是如此一来,想让她立刻恢复记忆,只怕是很难了。”

傅沉欢低声说:“这无妨,只要她健康无虞便是。”

他这样说,那便是很通透了。段淮月稍稍安心,亏他刚才还怕傅沉欢想不开,平添苦痛。

只是这边刚刚放心,另一边的不安又提起来了。

段淮月道:“沉欢,这话也许你听着刺耳,但这个事情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当年事情发生时,你不在京中,因为一切皆由人转述、不曾亲眼所见,所以你不是没有寻找过,质疑过。用尽了手段,为完全没有可能性的事情耗费心血,期待奇迹。可事实就是事实。”

曾经他是绝不敢说这种话的,但此刻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

六年前,他一步一步怎么走过来、每一刻如何煎熬、怎样不眠扆崋不休查询蛛丝马迹,自己都是跟在身边亲眼看见了的——

“你聪慧敏察,本无需我提醒,但我怕你关心则乱。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小郡主,不是什么人培养出来的……”

“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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