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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都会跳进那黑黝黝的井口。

大大的一双眼底,不见一丝光。

他的心脏,蓦地涌来难以抑制的抽痛,这种痛楚,像岩浆一样爆发出来,撕心裂肺,让人想哭都哭不出来。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紧得,像是要把她勒进胸腹之中。

“陛……陛下,”卿柔枝的睡意都被他这一下,给勒没了,“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这才放松了一点。男人垂着眼睫,听着自己那激烈得,有些不合常理的心跳声,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从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连绵不绝的疼痛让他疑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卿柔枝靠近他怀里,调整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就要睡,又被下巴上的手指捏醒了。

褚妄冷冷地盯着她,脸色有些苍白。

“陛下,又怎么了?”

“你……不许睡。”他声音莫名有些哑。

“怎么了嘛。”

卿柔枝脸颊在他脸上轻蹭,她真的太累太累了,一夜之间经历那么多变故,只有睡一觉才能恢复一些。

褚妄不说话。

不知道他又在气什么,卿柔枝只好吻了吻他的脸。

“不会离开陛下的。”她道,“我发誓。”

“为什么。”他垂着眼,袖口里的手指在微微颤,“我还是有一种会失去你的感觉。”

卿柔枝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一抬头,发现他眼睛一圈都泛着红色。

这个眼神,又让她想起那只小黑狗了,不由得有些愣怔。

而他视线落在她脸上,脸色沉静,长眉蹙起,讲述起内心的感受,

“跟你在一起时,总是没来由的恐惧,心落不到实处,想向你反复确认,会不会再一次离开我?”

褚妄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开始患得患失。给他这种感觉的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像永远抓不到手里那般,稍不注意就溜走了。

“你爱我吗?”他异常认真的眼神,让她也不得不用认真对待:

“爱的。”

“有多爱?”

“比爱你大哥还要爱吗?你长姐呢,”

卿柔枝开始觉得难缠,身子往一边缩去,“陛下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子一样。”

褚妄用长腿夹住她,固定在身上,冷着脸道,“别躲,回答朕。”

卿柔枝被他弄得痒,叹了口气,“如果我骗了陛下,陛下会不会怪我?”

他眉头皱得更深,

“你骗了朕什么?”

卿柔枝不说话,只问,“陛下爱我吗?”

他抿着薄唇,思索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那人却突然凑到耳边,“爱。”

磁性一声,夹杂着低低的喟叹,震得人耳廓发麻。区区一个字,杀伤力这么大。她脚趾头忍不住蜷缩起来,盯着他白皙的下巴,怀疑是幻听。

褚妄向来不知脸皮薄为何物,一旦出了口,接下来的话就无师自通,“我爱你,卿柔枝。”

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他这一句,说得有些磕绊。大抵是要重振威严,又看着她的眼睛,极正经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

三个字,很沉很沉。似有千钧的力道。

而她还在发怔。

她这个表情,像是让他找到什么趣味,突然撑起身子,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说:

“我爱你,柔枝。”

在她的耳廓轻吻,到耳垂,热气撩得她发痒,有些想躲。

连忙找到他的手指捏住,正色道,

“既然陛下爱我,就要全身心地信任我。”

褚妄反握住她手,把她揽向自己,抱紧了些。

她咳嗽一声,手肘抵住,委婉地提醒:

“陛下,爱是需要克制的。”

褚妄下巴搁在她头顶,淡淡吐出四个字,

“正常反应。”

卿柔枝叹了口气,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

翌日,船靠岸。

卿柔枝一觉睡醒过来,难得的神清气爽,而褚妄则是眼底青黑,视线阴沉。直到江开第三次唤陛下,他才把眸光从女人身上移开。

“陛下,这是宋大人的传书。”

他恭敬地递上一封信。

褚妄拆开,看了一眼,眉心微蹙,

“卿汝贤?”

听到父亲的名字,卿柔枝回眸,撞进男人黑沉的眼底:

“朕才离京不过几日,他就敢擅闯诏狱,私会朝廷要犯。”

他目光里隐隐跳动着怒火,金鳞卫本该听命于皇帝,却让他卿汝贤一个臣子钻了空子,听说是他昔日做首辅时的学生,给他行了方便。换作哪个皇帝都不能容忍。

“陛下息怒,”卿柔枝给他斟了杯茶,“父亲向来守礼,怎会作出如此逾越之事。只不知,他私会的是谁?”

褚妄言简意赅。

“宰相。”

宗弃安?他怎么会进了诏狱?不过比起宗弃安的处境,卿柔枝更关心的是,父亲为何会去见宗弃安?

蓦地想到,卿斐然。

她得知大哥的死因,尚且差点崩溃,父亲那样偏执之人,若是宗弃安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宰相未必知道你大哥的事。”褚妄看出她的忧虑,沉声道。

卿柔枝摇头。

宗弃安如此痛恨卿家,必定事先调查过他们每一个人,当初在军营中,他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她,便是清楚知道,他们的弱点在哪。

“你若实在不放心——”

褚妄道,“朕便随你走一趟卿府。”

皇帝金口玉言,莫说卿柔枝,便是一旁的江开都是一惊。

“陛下当真愿意,随我……归家?”

“只此一回。下回就该叫卿府,”他低叱,走过来攥住她的手,淡道,

“皇宫才是你的家。”

第69章 、【69】

其实他的意思是, 他的身边才是家。

但是褚妄还不太习惯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皇宫那样的地方是家吗?

看着他父皇坐拥的一切,他也无数次地思考过, 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这样的地方, 可以被称为家吗?

在她离开的那些日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难道真的像宗弃安说的那样, 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待他种种, 不过是屈服于他的权势?

以至于千方百计地利用兵符,与裘雪霁里应外合, 从他的身边逃离。

也罢。

一个妾而已。

他故意这样冷冷地想, 丢了就丢了吧。大权在握,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稀罕她一个。

可是,后宫依旧空荡,他再次无视了御史台递上来的奏折。

后来他无意中,走到清宁宫御院,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口井旁。

他在那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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