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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孔的朝堂,葬送了多少少年英雄,又不知,还要葬送多少个。

以往两人在朝廷,不止一次对骂,一个骂对方是老顽固,一个骂对方是奸臣,撕得不可开交,两看生厌,恨不得弄死彼此。

包括这一路上,范玄也没少骂他,此时一声,“裴公子。”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在里面,有懊悔,有歉意,但更多的是敬佩。

裴安倒没什么感觉,到了这份上,也没再装下去,“委屈范大人了,不知范大人有何事。”

两人自相识以来,还是头一回心平气和地说话,范玄哑声问道,“活着的还有哪些人。”

“您的恩师秦阁老,原兵部尚书余大人,原翰林院学士程大人,原户部尚书杨大人,顾家军的将领魏将军,前朝戚太傅......不知范大人还想知道哪个名字。”

范玄越往下听,情绪越激动,惊愕地看着跟前的少年,这些人都是近两年被冠上‘谋逆’之罪,杀了头的人,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李公子在听到戚太傅时,再也没有忍住,呜咽地道,“还活着,我外祖父他还活着......”

第56章

没有什么比冤死的亡魂,突然还活着的消息,更让人百感交集,囚车内的两人又悲又喜。

范玄的情绪如同波涛翻涌,好一阵才稳了下来,“多谢裴公子告之,是范某眼拙,今日在此为之前的言行,向裴公子道歉。”

这一声致歉,他无论如何也该说出来。

范玄拖动着脚上的铁链,作势要往下跪,裴安及时止住,“路上难免有安插的眼线,范大人还是先冷静一些,待到了地方,再谢也不迟。”

裴安怕再说下来,两人的情绪更激动,没久留,走之前提点道,“皇上的人已经在路上,一个时辰之后,势必要取两位的人头,待人马一到,范大人和李公子只管往前逃,估计会吃些苦头,还请两位提前做好准备。”

裴安说完夹了一下马肚,往前走去。

烈日已爬上了正空,湛蓝的苍穹之上,无半块白云遮挡,火辣辣的阳光,直晒而下,灼灼热浪,晃出了一道道虚影。

光线太刺眼,裴安拿手挡了一下额头,抬眼朝前方丛林望去,一缕青烟缓缓地从林子上方升了起来,如一团云雾,越来越浓。

前面的卫铭也看到了,挑了一匹骏马,打马来到了裴安跟前,禀报道,“主子,钟清已准备妥当。”

“通知所有人,进山后扎营休整。”

“是。”

卫铭去队伍前方传令,裴安回到了马车旁,没下马,微弯下身,隔着窗户唤了一声,“芸娘。”

适才裴安一走,芸娘便收起棋盘,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额头,也是红的,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

再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看,见裴安去了队伍后方,想来应该是去见范玄了。

这一路上,裴安虽没有同她解释半句,可每回卫铭和童义禀报消息时,他都没让她回避,话听进耳朵,芸娘多少也明白了一些。

朱家的人在建康被劫,估计也是裴安的计划之一。

谁都知道,钦犯一旦离开朝廷的押送,下场必死无疑,想来裴安一早就已经弃了朱家,想救的人,只有如今手上的范玄和李家公子。

渡河之后,按道理裴安应该继续往前,然后再找个机会,故技重施,让两人诈死在众人面前,再来一招金蝉脱壳。

裴安却突然倒回了盧州,迟迟没有动手,多半也是知道把戏用多了,以陛下多疑的性子,必定会对他生出怀疑。

他在等,等一个不会让任何人起疑心的绝好时机。

而今日离开知州府,便是时机到了。

建康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刺客公然劫囚,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不出意外,待会儿朝廷的人应该会来。

可要在朝廷人的眼底下换人,比起上次在渡口救下秦阁老,要困难很多。

一个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适才他说教自己,是个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赌徒,芸娘觉得,他好像也好不到哪儿去。

芸娘放下帘子,仔细想着对策,实在不行,她就让王叔叔出来帮个忙,杀人灭口,总比朝廷的人带着他的把柄回去要强。

如今国公府老夫人还在府上,他这里出不了任何差子。

正想着,窗户的声音传了进来,芸娘忙撑开窗户,探出头,太阳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努力仰头看向马车上的人,“郎君。”

裴安目光在她额头上扫了一下,红晕已经消了。

他身子往下又弯了一些,凑近她道,“待会儿会有一场厮杀,你呆在车内,童义会护着你。”

说完他看了一眼她轻蹙起来的眉头,又补了一句,“有我在,不必害怕。”

两边都是他的人,不过是演一场戏,有性命之忧的人并非是她,芸娘自然不会害怕,反而是他。

“郎君要小心。”

她一张脸暴露在阳光下,带着一抹担忧之色,光线照得她皮肤有些透明,脸颊无半点瑕疵,白里透着红,甚是好看。

他突然有些心疼,下回还是换个赌注,不弹脑门儿了。

他点头,声音温和地应了一声,“嗯。”



队伍在山坳中的一处平地上搭起了帐营,林中有树荫,挡住了灼灼烈日,但依旧很闷。

御史台的一帮子侍卫们围坐在一起,袖口挽至小臂,一面咬着手里的干粮,一面兴致勃勃地聊起了盧州的美人儿。

“不过是几个舞女,瞧你们昨儿一个一个那德行,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美人当前,你高尚,怎不见你少瞧两眼。”

“说起来,盧州的小娘子,倒是比咱们临安开放,那小腰一扭,无尽风骚啊......”

“粗俗。”一人打断,念了一句文邹邹的诗词,“这应该叫,眉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话毕,众人安静了一阵。

“行啊,当年科考没见你上榜,一谈起美人,倒是满口文采。”旁边的人一记胳膊撞过来,那人一时没坐稳,险些跌坐在了地上,也没恼,笑着站了起来,继续道,“盧州美人固然美,但比起咱们临安的美人儿,还是差了几分灵气,待这一趟结束回去,咱就托个媒人,说一房亲,讨个媳妇儿,也过过咱们头儿的幸福日子。”

一语毕,对面一人笑着扔了一粒石子过来,砸在他脚边,“咱们头儿是谁?那是你能比的吗。”

“小的哪敢同头儿比,就咱夫人的姿色,千百年里难出一人,谁想不开同头儿这号人物比,不怄死自个儿......”

众人笑了起来,有人起哄道,“说说吧,你存了多少银子了,咱们大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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