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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剑灵小声叫她。
师昭一言不发,再次挥剑。
这一次,有了天道加持,天地万物的灵力全都以这里为中心汇聚而来,又被师昭顺势利用,她的力量暴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越来越多,越来越骇人。
最后那一剑,巫羲只轻轻地抬手挡了一下。
剑和白光同时没入他的身体。
头顶笼罩的最后一点黑云开始散开,青年的睫毛颤了颤,瞳底金光涣散,墨黑的眼珠子静静地注视着师昭,眼尾残留着血般的红,艳丽至极,又诡异至极。
“你是我的。”
他说。
师昭茫然地抬头,看到巫羲垂着浓密的睫毛,望着自己在笑,他又温柔地重复了一遍,“昭昭,纵使本尊堕入深渊,只要神魂未散,你所发誓言,都必须兑现。”
“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他抬起冰冷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然后他俯身,在她唇角亲了亲。
“不告诉你。”他笑。
师昭趁着别人看不到的死角,左手不安地抓住他的衣袖,小声说:“别闹,告诉我。”嗓音竟然有些抖。
他冰凉顺滑的黑发从鬓边垂落,胸腔微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还是在笑,带着几分恶劣幼稚:“就不告诉你。”说完,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唇肉。
师昭吃痛,握着剑柄的掌心渗汗。
“握紧了。”他说:“还差最后一点。”
他抱紧她。
黑雾萦绕着二人,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了幽月山的上空,漫山遍野的煞气向两侧缓缓散开,露出脚下的无底深渊。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便是被重伤的魔神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和师昭换了个地方继续打,只有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黑蛟面露苦笑,兀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灵墟宗的酒,真难喝。”黑蛟嫌弃地拂袖,掷落酒杯,撑了个懒腰起身道:“下次不来了。”
下次,也来不了了。
黑蛟疲倦地挥了挥衣袖,示意周围那些惶惶不安的魔族们打道回府,身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很久很久以后,对于这一日,八荒流传着许多的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是师昭多年来忍辱负重、虚与委蛇,最后不堪受辱,故意与师窈撕破脸得到魔神信任,再利用自己的生辰设局,终于将魔神打落幽月山的深渊下。
有人说,是师昭利用魔神上位,在得到一切后过河拆桥,反咬了魔神一口。可笑明明是没有七情六欲的神,居然还栽在了女人身上,不过再怎么样,魔神太强太可怕,又杀人无数,这一大患终于解决了。
还有人说,魔神是演的,他太爱师昭了,所以任由她打败他。
不过这个版本的传言刚刚出现,就被众人连连反驳。
他们说:“荒谬!正常人都干不出这事,何况那是魔神,不可能有七情六欲,师昭本事再强,也不可能让他演戏!那天大伙都在场,我们看得明明白白,魔神和师昭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魔神会这么用心地陪她演戏?”
于是,这个传言被掐灭。
再后来,传言越传越多,渐渐的,世人开始相信最初的版本——忍辱负重的师昭,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亲手为三界铲除了魔神。
这个过程或许不panpan光彩,或许牺牲了无辜者,可结果却是最好的结果,是最利于正道的结果,也是最威慑所有人的结果。
他们接受。
第153章
幽月山原本属于灵墟宗地界,是后来魔神现世之后,才脱离灵墟宗管辖。
如今,魔神堕入深渊,弥漫百年的黑雾散去,盘踞在这里的魔物纷纷退散,师昭亲自去摧毁了里面残留着的煞气,让弟子们涌入幽月山,将里面重新打理成最初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模样。
她站在半山腰,负手望着山下忙碌的弟子。
四周的景象与从前重合。
如果不注意身上的服饰,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她还依稀记得,当时是时羽因为一朵灵花而针对她,将关在这荒郊野外三天三夜,等她逃离时,已是遍体鳞伤、受尽羞辱。
那时候的小姑娘,又饿又冷、衣衫破烂,又刚刚得知自己是女配,多么可怜无助。
但凡少一丝绝望,多一丝尊严,她都不会那么极端地想要殊死一搏,继而解开魔神的封印。
当时她就站在这里。
亲眼看着巫羲从黑暗中降临,一步步逼近她。
别说是巫羲,就是她自己,都想不到,她师昭会有这么辉煌的一天。
放眼三界,举世无敌。
师昭入神地想着,唇角弯了弯,路过的小弟子不经意看见宗主的笑容,被这笑容晃得有些愣神,摸着脑袋说了一句“宗主您笑得真好看”,便害羞地匆匆离开了。
师昭这才发现自己在笑。
笑什么呢?
大抵人功成名就时,想起以前落魄时的事,都会得意地笑罢,其实细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笑的,走到今日,其间多少无奈与委屈,她都无处可说。
师昭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漠,翩然如云的广袖垂落,她意念一动,御风回到宗主所居住的巍峨主峰。
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大多数八荒来的各门各派,什么人都有,都是来结交拜会她的,一个比一个崇拜激动,将她力战魔神之事挂在嘴边,满嘴马屁,恨不得当场给她歌功颂德。
师昭冷漠地看着。
“这些人拼命讨好的样子真可笑。”
她轻蔑地嗤笑一声,眸色几分高傲,慢悠悠地拢着衣袖,睨着这些渺小的蝼蚁,神色冷淡,近乎无情。
凡尘世人,愚钝无知。
她的眼神毫无温度,没有亲切、善意、体谅,也没有多余的杀意、憎恶、排斥,就好像看着一草一木、山石河流,提不起任何兴致与情绪起伏,好像已经习惯到麻木。
是彻彻底底的目空一切。
她凌空踏步,无人察觉,穿梭进自己的住处,在梳妆台前坐下,看了一眼镜子,才微微恍惚了一下。
这神情……
总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陌生与熟悉。
她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好似要盯出个什么来,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颜胥兴奋的声音传了进来:“宗主!……不对,应该叫尊上才对,尊上,明日的册封大典已经筹备好了,您的大典礼服,弟子等会就差人送过来。”
“嗯,好。”师昭说。
那是她成为正道之首、三界至尊的大典。
颜胥道了声“好”,脚步声却没有远去,似乎有些犹豫,片刻后才小声说:“我还是习惯叫您宗主,什么尊上的,叫起来太陌生太遥远了。”
师昭不介意:“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