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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
原本熙来攘往的河畔,只剩下呼啸拂面的刺骨寒风,以及顺水而流的千千万万只河灯。
顾晚卿始终抓着荀岸的胳膊,一副誓死不放手的架势。
她的目光看向荀岸身后接二连三涌出的黑衣人。
蒙面的,戴着兜帽的,很容易分辨出谁是谁的人。
这里是帝京,卫琛手下的战力堪称荀岸那些暗卫人数的两三倍。
他今夜出现,便如瓮中鳖,根本不可能逃掉。
有人机敏,向荀岸提议,以顾晚卿做挡箭牌。
想她好歹是丞相夫人,那些人总不敢伤了她去。
将她挡在前面,定能辟出一条生路来。
那人话音刚落,便被荀岸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顾晚卿却感觉得到,荀岸不会拿她当肉盾。
或许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见他如此维护自己,顾晚卿有一瞬恍惚。
仿佛眼前的荀岸,与前世一剑刺穿她胸膛的荀岸,并非同一个人似的。
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前世竟是被此人背叛、辜负,落了个满门被灭的下场。
“婠婠,随我离开吧。”
“海阔天高,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反手握住了顾晚卿的手腕,不松不紧地握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眸深处,藏着肉眼可见的希冀。
荀岸以为,顾晚卿如今只是喜欢上了卫琛,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她的记忆永远只停留在前世他们成亲后最美好的那段时日,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回心转意。
可他忽略了一点。
若顾晚卿只是不喜欢他了,又何必和卫琛演这出戏,引他出来。
她应该清楚,此次他若是落到卫琛手中,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荀岸话落,也没等顾晚卿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拉着她往桥下走。
他要带她离开,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没走两步,被他拉着步下台阶的顾晚卿却忽然站住了。
连同被他握住的手腕也在往回收,似要挣开他的束缚。
荀岸没让她如愿,只回身愣怔地看着垂着小脸,低低冷笑了一声的顾晚卿。
心下有些慌,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婠婠……”
顾晚卿闻声抬眸,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盛了几缕清冷月华,银辉灿灿。
却让被她望住的荀岸心下一寒。
“你方才说,要我随你离开。”
“天高海阔,永远在一起,是吗?”顾晚卿小嘴张合,吐字清晰,不紧不慢。
被荀岸扣着的手腕也不挣扎了,只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探入了袖兜里。
她一直看着他,眸深似海,幽暗不明,凝着复杂沉重的仇与怨。
纤细的身子,则徐徐朝男人靠近:“我若没记错,当初你我成亲时,你也曾向天发誓,向我父亲母亲发誓,说要爱护我一生,生老病死,永不相负。”
荀岸神色一愣,不知顾晚卿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只见她扬了扬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可是荀岸,你什么都没做到。”
“什么?”荀岸似是没听懂她的意思,还欲询问。
下一瞬,一道冷寒银光从他脸上晃过,他下意识闭了眼。
随后,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了他的胸腔……
男人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高大的身躯便僵在了通往桥下的石阶上。
他与顾晚卿贴得很近,从远处看,两人似是在拥抱。
只有荀岸自己知道,刺入他胸口的匕首,另一端就握在顾晚卿的手里。
她刺得那样用力,匕首扎进他的血肉,陷得那么深……
四周的刀光剑影和铿锵声,时远时近,时清晰,时模糊。
荀岸左胸冷凉,皮肉撕裂的痛感正迅速蔓延开,他扣着顾晚卿手腕地力道松了些。
“婠婠……”男人低唤,狐疑、错愕。
“……为什么?”他问她,“就这么恨我吗……”
他只是想带她离开而已,今生……并未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
荀岸的话音发颤,听着似有几分可怜。
可顾晚卿没有丝毫怜悯。
正如她那一夜在卫琛耳边回应他的那般,她对荀岸,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疼吗?”女音轻声问。
言语间,她抽出了被他扣住的那只手,缓缓扶握住他的胳膊,借了力道,才堪堪将那柄匕首从他肋间缓慢□□。
其间荀岸吃痛不已,咬住牙关也没忍住那剥皮刮肉般的疼意,痛得嘶嘶抽气。
好不容易匕首从他胸口退了出去,他想伸手捂住淌血的洞口。
顾晚卿手中的匕首复又从那个血口旁边又重重刺入他的胸膛。
这一次,荀岸闷哼了一声,疼意令他两腿发软,不禁跪倒。
男人的手,无力地抓着顾晚卿的胳膊,缓缓滑跪到地上,还没弄清楚顾晚卿对他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他疼得快要没了力气,却还是不肯松开她的手臂。
顾晚卿倒是很配合他,顺势在他面前蹲下,扶着他的肩,又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拔了出来。
不知是否扎破了荀岸的脾肺,匕首拔出时,有鲜血滋溅到了顾晚卿手上。
将她暖橘色的衣袖,染得暗红。
荀岸的血,还溅到了顾晚卿纤细雪白的皓腕,血色冶艳,她肤色莹白,如雪上开出的灼灼红梅。
“应该很疼吧?”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当初一剑刺穿我胸膛那般疼。”顾晚卿喃喃,声音轻如云烟。
血流不止的荀岸俯跪于地,依稀听清了她的低喃。
薄唇轻扯,他淡笑出声,心中终于豁然:“……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他的婠婠,已经记起了前世所有。
难怪……难怪她突然变得如此恨他,匕首刺入他胸膛时,连半分迟疑都不曾有。
“我说过的。”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晚卿握紧了手中鲜血淋漓的匕首。
她半弯着腰,站在荀岸面前,一手还搭在他肩上。
夜风呼啸而过,天际残月不知何时被浓云吞没。
泼墨般的夜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来。
风卷着雪,一瓣一瓣悄寂无声地落在女子衣发上。
荀岸轻咳了两声,嘴角咳出一抹血迹来。
他抬手,吃力的握住顾晚卿的小臂,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随后又是一阵猛烈咳嗽:“……你说得对,真的……真的好疼。”
“对不起……”
“对不起婠婠……当初竟让你这般疼……”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咳咳——”
男人越咳越激烈,抱着顾晚卿的力道却越来越紧,仿佛要用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