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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三个金字:“无、妄、崖。”

分明是金色光芒组成的字,墨迹却向下流淌,如血迹一般。

无妄崖。

旋即,幻影似消耗太多能量,倏忽消散,回到了梦影筒内。

徐千屿打开书,那只师兄给的信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但对方修为越高,传信越难,这样能避免大能无事被骚扰。她发现寻常笔在上面根本落不下痕迹,只能以神识写字。

徐千屿根本没有神识,用微弱的意识艰难地写了半晌,中间意识耗尽,半晌写不出来时,信蝶大约以为她结束了,徐千屿眼睁睁地看着它拍翅而飞:“哎,我还没写完呢!”

沈溯微正打坐,面前金蝶绕着他翩翩盘旋,半晌,他方睁眼,伸指一挟,信笺上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在吗。”

沈溯微:“……”

有一瞬间,他怀疑小童未跟徐千屿说清楚他在闭关。既是闭关,又怎能通信?看了一会儿,手腕轻轻一震,将那上面字消去,又给她拍了回去。

徐千屿正在抓耳挠腮,后悔自己为何要从开场白写起,白白浪费一只信蝶。信蝶却又回来了,落于桌上,成一张空白纸笺。

徐千屿松了口气。

未半日,沈溯微又收到一封信,上书三个大字:“无妄崖”,下面又挤着一行小字:“在哪”,然后戛然而止。

无怪徐千屿说不清楚话,她能撑着写出来五个字,已经很不容易。

沈溯微未答,又给她清空拍了回去。

徐千屿见写什么都会退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闭关不能收信。她倒松了口气,不急再写,而是参照师兄给的批注,日夜苦读那几卷心法书,读不懂的就直接背下,强化一下自己的意识。

不然,连个信都发不出去,岂不丢人。

每读一本,便写一封。

沈溯微这里整日蜂蝶环绕,他顿了许久,伸指一挟,见上面的字,越来越长,越来越清晰。

“无妄崖,在哪里?”

“无妄崖,在哪里,危险吗?”

“无妄崖,在哪里,危险吗,能去吗?”

及至最后一张,字迹已经基本贴近她手写书信,灵秀整齐。

但不知道,她为何对无妄崖那等危险之处产生兴趣。

徐千屿又见信蝶回来,定定神准备再写,却见上面不是空白的,分明有字:“不能。”

徐千屿一惊。

她已在其他各处辗转询问,问到结果是,无妄崖是妖鬼共生、修士陨落处,危险,除内门弟子出春可能去到,平素修士不要接近。师兄这边,只当是练习书写,没想到会有人应答。

沈溯微这次收到回信极快,上面只有仓促两字:“师兄。”

光看字,便能联想到徐千屿的语气。

似惊喜,似亲昵,似极度信赖。

沈溯微默了默,终于问出潜藏心底很久的疑问:“为何叫我师兄?”

待发出去,又觉得此信可笑,他本就是内门的师兄,不叫师兄还叫什么。

但他想问的,实际并不是这个。他想知道那亲昵信赖,缘起何处。

徐千屿看着信犹豫了一下,果然太轻浮亲密,显得自己很是自恋。想了想,没有解释,一字字写道:“反正我早晚会做你的师妹。”

她也没说错啊,只要过了水月花境,她很快便能进内门了。

沈溯微看着信笺上字:“反正我早晚会做你的师妹。”

一时恍惚。

直到身边咳嗽声轻响,沈溯微一惊,看到洞口处那人白袍白发,逶迤在地。那人的修为在他之上,才能靠近他,叫他没有觉察。

他将纸笺飞速匿于袖中,转头道:“师尊。”

“你这里甚安静,真是一处好地方。倘若我不做掌门,也想在这里清修。”徐冰来狭长眼眸一眯,看着自己向来稳重的徒儿仓促收信,却不知道往来通信,这闭的是什么关?

不过他没有点破,沈溯微还在缓缓升阶,只是没有从前那么快罢了。

“出来罢。”徐冰来走出洞外,“有事与你相商。”

第53章 炼器炉(八)

“除了这条鞭我要, 其他的,你随便挑上五样。”

虞楚看着眼前堆得像矿山一般的银白法器,掐了掐手心,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小姐炼制这么多法器, 不单是给自己用的。”

“那不然呢,你不是也要去水月花境吗?”徐千屿一手拎过打神鞭,见虞楚不动,便催她, “快挑。”

这些,可都是钱啊。

虞楚小心翼翼地翻捡了一下,马上就被皎洁的银光闪花了眼。

拿人的毕竟手短, 她还是选一些便宜的法器好了。

她刚颤巍巍地摸向那个看起来最没用的发冠, 发冠便被徐千屿直接拿走:“这个没用的东西混进去了。”收了发冠, 又转头骂道, “你就看上这么个东西,到底会不会选?”

虞楚忸怩, 徐千屿已替她选好了匕首、刀、弩、一朵火莲花,因她是火灵根,还加上了那只万鸦壶。徐千屿将这些东西往她面前一推:“拿走吧。”

虞楚抱着包裹,眼里泪水滚动:“谢谢小姐!”

徐千屿收好了法器, 方道:“你以后, 不如不要做剑修了。”

虞楚心里一沉, 这是何意?

对了, 小姐一贯善妒。可是她这次风头太盛, 惹恼了小姐?徐千屿一生气, 便不要她当丫鬟了, 还要把她赶出外门?这些东西,便是给她的盘缠,从此一别两宽,散伙了?

徐千屿听得风声,眼疾手快地转身一接,将虞楚歪斜的包裹里掉出来的法器接了满怀,刚要发火,一抬头见虞楚泪流满面,便呆住了:“你怎么又哭了?”

“小姐、小姐为何、何说……”虞楚抖如风中颤抖的小花,“不让我做剑修了?”

她不要什么法器了,都不如做小姐的丫鬟。

“你锻体那么差,做剑修讨不到半点好处。”徐千屿莫名道,“我从未见你佩过剑,我去你阁子内,也没看到半个剑影子,可见你根本不喜欢剑。那干嘛还要当剑修呢?”

虞楚一怔。

是了,像徐千屿这样爱剑之人,木剑时刻斜背在身后,从不离身。

虞楚确实不爱剑。以至于她碰剑的次数,还比不上碰那个做饼糕的丹炉。

徐千屿自小恣意,实是不能想象每天被逼着做不喜欢之事是什么滋味。大约是每天读一百遍心法三?真令人不寒而栗。

“听阮竹清说,你能控凰火,这可不是人人都行;你又喜欢跟炉打交道,何不去做丹修或者器修?”

虞楚忽然停止了哭泣。

以往得过且过,从未往此处想过。原来她或许不是废物,只是……入错了道。

此四字一出,雷霆万钧,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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