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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从做错一事都要良心不安,到得知父亲和魔物勾连,也不改色。
神魔之事、修炼秘辛,她也知道的不少,但并不感兴趣。
父亲总觉她是个闷葫芦,但他不知,是她觉得那些事情与自己无关。
她最喜欢的还是早与晚练剑,如刚入门那般,当初她是那样希望能赶超众人,却发现天赋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练得不好,但那已成为她人生中最习惯的一件事。
出关之时,她无意中在屏风后听到父亲与旁人密谋,他们要借魔物除掉一部分修士。听闻徐冰来赫然在列,她心慌之下,碰到禁制。
太上长老并不怕她听见。徐冰来的用处,就是留下几个天赋异禀的血脉。因此发现他有阳奉阴违之处,便可以除之。
“想开些,亲缘、情愿阻道,你若心向大道,早晚要有割舍亲缘这一日。”太上长老道,“何况你有孩子,孩子与你更亲。他们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好不忍心的?往后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好。”
“那些我都不想要。”周蓓沉吟,“爹,我可以回去吗?”
“回哪儿?”
周蓓说:“我小时候,我们住的那个小村子。”
她的一生为仰仗和讨好别人而活,如今已是百岁的人,是时候去找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太上长老蹙蹙眉,在他脑海中,那已是作古成泥的历史,怎会有人记着那点事情不放:“随你吧。”
送到周蓓手上的是一封请帖。而她要做的非常简单,便是坐在原地保护好芊芊,从头到尾当做不知,事后再扮演一个遗孀。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徐芊芊苍白的面孔上高兴得浮现红晕。家宴上,他们就似一个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她吃不下饭,徐冰来却毫无防备,要了一份冰碗,给她夹进碗中的,还是她年轻时最爱吃的鲥鱼肉。
周蓓眼角瞥见钻出的魔物,静静听着一切发生。有人砍着禁制,徐冰来一剑救下付霜霜,天山掌门宁愿带着女儿在身侧共死,也不愿将魔物放出去,徐芊芊在怀里啜泣,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这念头转得很轻微,像一声弦响。
……
徐千屿越看越心惊,周蓓是故意去接那一剑的。
“但你如何预料魔物会退,而不是会发狂伤到芊芊呢?”
“她怕我爹的血。我想,那我的血也可以了。”周蓓有些好笑道,“再怎么看不起我,我都是他的血脉啊。”
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来是恨父亲的。他一直在摆布自己,她也竟任他摆布,以至到了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地步。不过她的恨总是悄悄的,不敢大声。
倘若得知她也有能力改变一切,会大惊失色吗?
不过她终归没有勇气面对父亲的暴怒了。
周蓓道:“拿好我的血,可以伤到她。”
徐千屿感觉自己芥子金珠内被人塞进一物,忙追问:“为什么这魔物怕太上长老的血?”
但那一缕残念消弭,周蓓的手已然垂下。徐千屿抬起手,尸体的双眼合上,面色皎然平静,似隐含笑意。
她已经给徐冰来留下了一个美丽壮烈的退场。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隐秘的私心,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徐千屿摆好周蓓的尸体,心里想,忘了跟她说,她的剑很好,在她见过的那么多剑里,算很排得上号。
第161章 幻梦蝶(五)
徐千屿跪在地上, 再度感到魔气从身后逼近。
那种感觉,像狮子、老虎一类的猛兽,用带着鼻息的鼻尖嗅闻她, 令人汗毛根根竖起。
她的手探进芥子金珠内, 周蓓给她的是一朵血液凝成的凌霄花, 如赤红琉璃塑就,很小,色泽浓郁瑰丽。
周蓓说,这魔物怕她的血。
徐千屿垂睫, 悄无声息地掰碎一瓣,反手向后戳去!
若从身后看去,这高耸的魔物弯下可怖的角度, 凑在她肩膀, 似静静地凝视她在做什么, 场面十足诡异。
这一下正巧戳在它的“眼睛”, 那些如蛇一般盘绕着的触足,顿时哗啦一般散开, 如满地长绳抖动,受了刺激一般向后退缩。
它暴怒至极,双翅一拍,掀动飓风, 发出模糊而震天动地嘶鸣, 张口撕咬。徐千屿掠开, 堪堪避过, 木剑出鞘, 反身与它缠斗起来。
触足一哄而上, 瞬间筑起漫天樊笼, 少女就似一只羽毛鲜艳的鸟,落入其中撞来撞去。这魔物对付她的方式和对付那些修士又有不同:它极为聪明,自她先前的对战中,习得了她的习惯,每在她身上剑气击出之前,便先一步用触足横扫过来,向她的攻击打散。
这个时候,剑、喙凤蝶和申崇似受到压制,全都鸦雀无声。她的耳边寂静得惊人,只闻她周身环绕的剑气被围拢的黑雾吞没时发出嗤嗤的声响,如铁水熔金。
然而她今日的剑,和往日略有不同。
徐千屿悬在空中,衣裙与发丝飞扬,脑海中想到的是周蓓临死前的最后一剑。
她从前以为剑修的天赋很重要,今日却突然想起师尊的话:高阶修士是依靠剑意取胜的,而剑意是从人生中偶然悟得。
她年少又无牵无挂,剑意是干脆利落的斩。而周蓓一生的自卑自怜、悲苦辛酸,都以剑爆发,那是她一生当中最快意的倾诉。
她捏碎凌霄花涂在剑上,染了周蓓的血,剑上似乎继承了周蓓的意志,变得不像她,而有一种钝重凄艳之感。那种想要绽放的渴望,令剑在她手中震颤,引发极大的共鸣。
徐千屿盘旋而上,如孤鸿翩飞,杀意惊人,每一剑都比上一剑更重,那魔物在此不知疲倦的攻势之下,居然渐渐落了下风,叫她破出樊笼而去!
徐千屿翻身,身上剑光大炽,又是一剑袭来,魔物触须被砍断的速度赶不上再生的速度,半身跌落在地,竟然如融化的雪人,渐渐缩水,藏匿进屏风后。
徐千屿落在屏风前,汗湿周身,隐约望见一袭裙摆,一剑划破屏风。
地上趴着一个身着宫装的美人,她抬起茸茸的眼睫,以褐色的瞳仁仰头看她,眼神无不可怜。
她满脸细小的剑伤连成蛛网,又令这张脸看起来碎裂的瓷瓶,十分诡异。
“果真是你啊。”徐千屿面无表情地看着洛水。
方才她在宴席上没看到洛水的人影,便有所猜测,只是没敢猜得这么大罢了。若是其他修士在这里,又有谁能将眼前的女人和方才那个可怖的魔物联系起来呢?
徐千屿道:“你入魇了,所以你很少出现在人前,很少说话,从不与他人结交,也是为了遮蔽魔气,隐藏身份。”
她的语气极为笃定,置地有声,就是要诈出对方的反应。但洛水闻言,表情仍然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