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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上位者的气度,是陈岁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使他感到恐惧的人。

韩缙在看陈岁云,他的目光让陈岁云联想起很多东西。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的目光,在这种目光里,陈岁云甚至都不算一个人。

“我听说,你原来不愿意跟老四在一起,”韩缙道:“后来为什么愿意了?”

陈岁云抿了抿嘴,道:“有些误会。”

“是么,”韩缙淡声道:“像是欲擒故纵。”

陈岁云狠狠皱了皱眉。

“现在还有误会么?”

陈岁云摇摇头。

韩缙看向碧波荡漾的荷塘,“你们两个在一起,以后还回上海去?”

陈岁云点点头,“他的生意都在那里,我的亲友故旧也都在那里。”

“你们两个人都是男人,可有考虑过子嗣问题?”

陈岁云想了想,道:“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那你呢,你就什么都不管了?”韩缙淡淡地睨了他一眼,“你要做他的妻子,这些是你必须要操持的事情。”

“我……”

“你问过老四的生意么?”韩缙道:“他回来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他年少时的玩伴你有没有见过,那些亲朋好友可有去拜访?”

陈岁云哑然,顿了一会儿,才道:“他说,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可以不做。”

韩缙点点头,道:“可不愿意做的事情总要有人做。”

韩缙看向陈岁云,声音平缓而清晰,“你到韩府大半个月,除了去见二夫人,其余人都没有去见过,也没有提来见我的事。”

陈岁云微垂着眉眼,没说话。

“你明知道你的身份是个污点,为什么没有想过去改变众人的态度?”韩缙道:“旁人也就罢了,我们是老四的血肉至亲。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敷衍一二么?”

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陈岁云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真的做好了跟他在一起的准备么?”韩缙道:“我看不出来,我只觉得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一个人。”

陈岁云眉头紧皱,他用力地捻着手指,道:“你这说法,多少有些偏向韩龄春了。”

“我是他父亲,我自然偏向他。”韩缙很坦然,“然而就是我这个与他关系并不好的父亲,似乎都要比你心疼他。”

下雨了,雨滴打着转落进荷叶里,又滑入池塘,荡起一圈圈的小涟漪。凉风将燥热一扫而空,这样安静且持续的雨往往会带来几日的凉爽。陈岁云会喜欢这样的天气。

韩龄春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两罐酸梅汤。进院来,却见檐下藤椅上没有人。这可真是奇怪了,傍晚之后陈岁云几乎长在藤椅上,吹着晚风不肯挪窝,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离开。

“岁云少爷呢?”韩龄春问道。

佣人跑来,道:“三少奶奶打牌缺人,岁云少爷过去了。”

韩龄春把酸梅汤放在桌上,叫人用冰镇着,问道:“去多久了?”

“有两个小时了。”

韩龄春点点头,他估摸着陈岁云该回来了,便干脆没将伞放下,直接转去三少奶奶那里接陈岁云。

三少奶奶屋里很热闹,一张麻将桌上堆了不少洋钱首饰,数三少奶奶跟前最多。

韩龄春撑着伞踩着石砖过来,在门口台阶下站定。经人提醒,三少奶奶才看见韩龄春。她笑着对身边的陈岁云道:“四弟来接你了。”

陈岁云笑了笑,站起身。

三少奶奶跟他一块出来,对韩龄春笑道:“岁云那么有趣,你不该拘着他,该叫他多跟我们走动走动。他今日一来,我运气都好了不少,赢了不少钱呢。”

陈岁云走下台阶,走到韩龄春伞中。

韩龄春笑道:“三嫂愿意带着他玩当然好。”

“我当然愿意,”三少奶奶道:“我还跟岁云约好了,一起去看戏呢,是不是?”

韩龄春看向陈岁云,陈岁云笑着点头。

与三少奶奶寒暄几句,韩龄春便同陈岁云出来了。

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大半的伞面都往陈岁云那边倾斜。三少奶奶瞧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有点羡慕,回头对女伴道:“你看,他们两个虽是男人,走在一起倒也般配啊。”

回去的路上,陈岁云不怎么说话,一直在思考。讨好别人不难,他一直学的也是这些,难就难在要自恃身份。与人交游,不能太亲近显得谄媚,也不能太疏离显得高傲,还要注意行事,不能叫人挑出来以前倌人的做派。

可是,摒弃以前的痕迹多难,那几乎是装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下午,陈岁云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得体的壳子,然后费劲地将自己装进去。

“我给你带了酸梅汤,这样的天气,喝着很清爽。”韩龄春道。

陈岁云回过神,道:“好。”

韩龄春看着陈岁云,忽然问道:“你在讨好三嫂么?”

陈岁云愣了愣,“什么?”

“你很会玩麻将,想让谁赢让谁赢。”韩龄春道:“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讨好她?”

陈岁云没说话,韩龄春打量着他。大概陈岁云自己意识不到,他身上的轻松自在已经消失不见,眉眼间的焦虑感压都压不住。

这样的状态让韩龄春觉得很熟悉,他站住脚,雨水噗噗嗒嗒打在伞面上,汇成断了线的珠子从两个人身边落下去。

“你是不是,见过我爹了。”

第51章

雨越下越大,树叶子被打的翻来翻去,院里的石板路上已经有了积水,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正房里,陈岁云窝在藤椅中,看着外面的雨发呆。

下人把冰过的酸梅汤拿上来,陈岁云喝了一口,又冰又凉又酸又甜,叫他打了个激灵。

“慢着点喝,别喝太急。”韩龄春坐在他身边,小银勺子舀了一点檀香放进香炉里。香气驱散了雨水的潮湿,也叫人宁心安神。

“我爹跟你说了些什么?”韩龄春问他。

陈岁云捧着酸梅汤,嘴里咬着一根竹制的吸管,没说话。

“好罢,大约都是些不中听的话。”韩龄春道:“你心里可有什么顾虑,说来叫我听听。”

陈岁云放下酸梅汤,道:“从上海到北平,又住到你家里,这些事情都是你来安排的,我从来没有问过。”

韩龄春有些警觉,“你是觉得拘束了?”

陈岁云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我太像个甩手掌柜了,把什么事情都推给了你。”

韩龄春笑了笑,神色放松下来,他歪着身子看向陈岁云,道:“这有什么不好,当初来北平时我就告诉过你,只当来玩的就是了。”

陈岁云犹豫片刻,道:“你父亲说,我要做你的妻子,就该履行妻子的职责。他觉得我对你太不关心了。”

韩龄春看着陈岁云,“你被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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