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5


不是很罕见,她曾见过刻有阿拉伯文字的青花瓷。可当她在草稿纸上试了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用毛笔从上至下,从右往左的写阿拉伯数字,怎么写怎么变扭。何况除了自己,大多数坤宁宫的宫女内侍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暂时没有群众基础。

写了日期,添了节气,晾干之后便可作为样本。

张羡龄直接将材料与一月月历样本整理在一起,命坤宁宫管事牌子文瑞康送到宫廷画师那里去,要他们依葫芦画瓢,将后面十一个月的画历做出来。

文瑞康领命之后,直奔武英殿。此殿中专有三四间屋子,乃朝廷储存书画之处,宫中人都称之为画院。

宪庙老爷喜爱丹青,因此从民间征召了不少画师,一般都在武英殿待命。万岁爷亦爱丹青,因此登基之后纵然赶走了一大批传奉官,却仍留着这些画师。

这些画师平日里都受御用监管辖,除了作画之外,也要做围屏,壁画等物。

文瑞康还没踏进武英殿,已有得了消息的内侍画师迎出门来,十分殷勤,口口声声叫他“爷爷”、“公公”,喊得异常亲热。

自打张娘娘入主坤宁宫,文瑞康身边就时常萦绕着这些声音,他不卑不亢的寒暄了一番,而后问画院掌事,要他推荐一个擅长画花卉的人。

画院掌事连忙叫来一个画师林郊。

文瑞康扫了一眼,看林郊像个正派人,便同他细说了张娘娘的吩咐。

林郊听完来龙去脉,喜出望外。自从新帝登基,他就时常忧心,怕自己被赶出宫去。如今皇后有命,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将这画历做得漂漂亮亮的。

“公公放心,我自当尽心竭力,明日这个时候必能画成。”林郊拍着胸脯,立下军令状。

林郊手捧着画材进殿,顿时涌过来四五个画师,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都问文瑞康的来意。

同行相轻,林郊老母鸡护仔一样遮挡着画材,糊弄着回了几句话。其他人见状,纷纷离开,唯有一个叫吕文英的画师仍赖着不走。

林郊骂道:“你是擅长画人物的,画花卉和你有什么关系,走走走。”

吕文英当没听见,仍盯着看,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走了。

林郊熬了一个通宵,才将一套月历画成了,次日交画的时候,眼睛都敖红了。

他才交了月历,谁知吕文英竟然也凑了过来,手中也拿着一本同样式的月历,笑着向文瑞康道:“文公公,小人也画了一套月历,请您过目。”

林郊心里恨不得手撕了他,但在文瑞康面前,哪敢说一个字,只把一双眼瞪着吕文英。

文瑞康才不管他们之间的官司,只在乎画好不好,他翻了翻吕文英的月历,轻轻一笑:“还不错,咱家一并带去。”

这两套月历送到坤宁宫时,张羡龄正在用午膳。

每个月初,膳房都会送上几品当季的时令菜。今日送来的,竟然有一盘麻辣兔。

兔兔不仅可爱,而且可口。就着这盘麻辣兔,张羡龄连吃了两小碗饭。

辣味酣畅淋漓,却不是源自辣椒,而是茱萸油。用红辣辣茱萸油、花椒、姜、芝麻和兔肉一起下锅猛炒,那滋味,简直香不可言。

只不过茱萸的辣味和辣椒的辣味略微有些不同,张羡龄吃完了,越发怀念起辣椒的味道。

算算时期,辣椒传入明朝应该就在这一段时期。张羡龄想到在外寻访红薯玉米的管庄内侍,又给他加了担子——还要寻找辣椒。

用完膳,洗净手,张羡龄便到蒹葭堂去翻开月历。

竟然有两本。

她翻开自己做一月示范的那本,里边按照时令画着不同花卉,画功了得。

再看另一本月历,里面的配图竟然是一套十二美人图,这就有意思了。

她翻动着那美人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种月历,好好包装一番,完全可以作为礼物相送。她封后大典时,可以拿着盖了坤宁宫红印的月历送给命妇,既文雅,也不失礼。

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23、第 23 章

要将月历作为礼物送人,首要之事是印刷。这事宫女不大清楚,只能问内侍。张羡龄将文瑞康唤进殿来,问得很详细。

文瑞康从前在内书堂教小宦官读书,对于书籍印刷之事颇有了解,娓娓道来:“皇城印刷之事,一概由司礼监负责。司礼监下设经场,掌管工匠数千人。宫里用的道经、佛经以及每一年的皇历,都是由司礼监经场负责刊印。”

“如今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谁?”

“怀恩。”

“原来是他。”张羡龄原本靠在圈椅上,此时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怀恩的名字,无论是穿越前所看过的史书,还是穿越后宫人内侍们的闲聊,都有所提及。他是苏州人,本姓戴,出身官宦世家,其兄为兵部侍郎,其父为太仆卿,但因卷入宣德初年的案子,戴家被抄家,怀恩也就从饱读诗书的小少爷成了皇宫里的一个小宦官。

宪庙老爷欲改立太子之时,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怀恩以死相争,因此触怒宪庙老爷,斥居凤阳。万岁爷登基,将他召回京城,如今仍掌司礼监。

“听说是个大贤臣。”

“确实。”文瑞康以钦佩的口吻道:“怀恩太监高义,宫中人尽皆知。”

“我倒真想见一见这位好太监了。”张羡龄笑道。

在她刚刚穿越,还是元辉殿的淑女时,弄不清楚情况,称呼一个小内侍为太监。吓得那小内侍连连摆手:“当不起当不起,张淑女切莫这样称呼小人。”

那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在明朝,“太监”是不能随便叫的,只有十二监的掌印方能称呼一声“太监”,相当于外朝的六部尚书。太监们也不会自称为“奴才”,那是骂人的话。相反,太监们一般自称为“臣”。区别在于他们是内臣,朝廷命官是外臣。

内府十二监中,数司礼监为首。宫里宫外,素来将司礼监掌印太监尊称为“内相”。纵使张羡龄是皇后,但面对怀恩这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不好呼来唤去、轻慢待之。

张羡龄想了想,见怀恩这事,还是要先报与万岁爷知道才好。

晚上,朱祐樘回到坤宁宫,用过晚膳,在蒹葭堂里看书。

张羡龄走进这一方雾蓝的天地,挨着他坐下,手里拿着一本月历。

“哥哥你瞧,这是我做的月历,好不好看?”

朱祐樘翻了翻,歪着头看向她:“很好。”

“我有个主意,想印一些月历送人。”张羡龄一只手撑在书案上,紫檀雕花的长桌,漆的颜色很暗,衬得她的手很白。

张羡龄笑盈盈地道:“听说印刷的经厂归司礼监管,司礼监如今又归怀恩管,我倒想见见他。”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