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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迟了。

没人不想活着，她也想活下去。

但是想到女儿，想到外孙, 她又疼得难受, 比死了更难受。

“佳佳, 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她已经好三天没喝水没吃过东西了。

对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来说，这让她的身体变得极其虚弱。但或许是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多了，硬熬着竟然也撑到了现在。

或者也不是什么身体变好了，只是单纯地因为活人才能领取每天两升的水。

为了防止冒领, 每家都会分到一本领水本和印泥, 小本子很常规, 就是按日期和家庭成员制作出来的表格, 印泥就要复杂一些，一共是红黑蓝三种颜色。

领水时可以一人领取全家份额的水, 但需要指纹授权, 每天的颜色都不一定，想要提前按手印根本不可能。

许妈妈撑着一口气，为的就是这每天两升的水。

“妈, 妈你不能这样。咱们家又不是一点水都没有了。你也不是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用这种方式你觉得我会高兴活下来的是我吗？”许佳佳眼睛通红, 再也忍耐不住, 落下了浑浊的眼泪，“我没有妈妈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许妈妈的眼睛也红了, 如果可以, 谁不想活下去呢？但已经没有办法了呀！

家里的那点菜, 在一个月前没能狠心断掉供水，等到家里的水越来越少却迟迟没有下雨迹象，狠心将洗漱、生活、灌溉用水全部断掉后，已经太晚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刚收到停水通知时，大家虽然慌乱，但也没有绝望。

下雨就好了，夏天该过去了，等到了下雨了，就好了！

但大家等啊等，等啊等，没有等雨，只有越来越少的水。

恐慌。

水可是比粮食还要重要的存在！如果一直没有水的话，会活不下去的！

绝对，会活不下去的！

市面上的矿泉水价格一个狂飙，但不管价格是高到了一百一瓶还是三百一瓶，大多时间都是有价无事。

干净的水很贵。

暴雨过后，哪里的水质都不太好，包括水库。

家家户户都需要备着点明矾，因为有时候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也是浑浊的。

这不是个别城市的个别现象，哪里都这样，即便是首都也无法避免。

可以说，缺少干净水源的问题就一直没得到过解决。

史无前例的高温干旱更是让这个情况变得极其恐怖。

通知停水的一个星期后，因为缺水而死亡的人突然变多。

毕竟在长达十几个月的经济糟糕后，能保证一直有钱有房有物资的人还是少数。

最先出问题的是安置房，每一天因为中暑、热射病、脱水、饥饿、干渴而死去的人都在四位数以上。

官方连夜采取了很多措施，但是没有水，一切问题都得不到解决。

异能管理局这边也是尽力了，水系异能者和冰系异能者被累得随时可能因为过劳举行集体火葬，但缺口还是太大太大。

江山小区的缺水情况比其他地方都好了不少，至少一直没出现过因为缺水而杀人抢劫的恶性事件。

改造泳池时，每家每户多多少少地认领了一些份额，有了那些水，虽然不能说过得滋润，但基本的生存是得到了保障。

但苦苦支撑了一个月后，也差不多到了要走投无路的绝境。

“水……水……”

“为什么还不下雨啊！”

“台风呢？为什么没有台风啊！”

虞城靠海，但海水是咸水，根本无法解渴。不仅不能解渴，还会把人往死路上逼。

池塘、河流、湖泊、水库……哪里都看不到找不到水，所有人从一开始的希望来场大雨拯救他们，到最后眼睛里已经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希望了。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为了不让尸体腐烂传播病毒，无奈之下官府只好出台政策，带着亲属去火葬场走殡葬流程补贴两升的水，非亲属补贴一升的水。

不敢补贴多的原因也很简单，担心会因为水让故意杀人后伪装成自然死亡的事件变多。

毕竟这个世道里，在生存面前，能抛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妈！妈！你快把水喝了！上面发通知了，今天去更新户籍信息就能领五升水！明天开始按照无论大人小孩每人三升的水开始发水了！”

高航亿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惊喜得跳了起来。

“这么多水呀？”“五升水”和“每人三升水”的字眼刺激得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在两年前，家家户户的每日人均用水量是要按“吨”算的，尤其是夏天，洗菜做饭洗碗拖地洗澡洗衣服……平均到每人头上也是得0.X吨水。

但现在，听到一天“0.003”吨水，竟然能兴奋惊喜得整个人颤抖起来。

“妈，五升水呐！快起来吃点东西，再把水喝了，咱们去更新信息去！”许佳佳不由分说地将许妈妈拉了起来。

高航亿立刻很有眼色地将早就熬好的稀饭端过来。

家里的大米还是过年是的不限量供货活动中囤的，当时被人笑傻，现在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

煮得稠稠的白粥加了一些盐，又加了一些盐巴，因为冷掉了，上面的米油还结成了一层类似果冻的状态。

许妈妈看得心疼死了：“熬粥得浪费多少水啊！”

但只有一点点温度的白粥一进嘴，许妈妈的身体就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粥呼呼地喝下肚。

米是好米，当初抢上头根本顾不上性价比，买回家了才发现是均价五块钱一斤上好的东北大米。

因为是真空包装，所以一直没舍得吃，一直藏起来放得最深。

饱满的大米被煮得很是软烂，但因为质量好，还是保持着一定的形状，晶莹饱满的模样莹白无暇，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软和水润的白粥带着浓郁的香气，盐巴补充电解质，白糖补充体力，但因为盐和糖加得都不多，淡淡的咸味和回甘只让味蕾被刺激到极致，并不会出现黑暗的奇怪味道。

许久没进食进水的身体发出了幸福又满足的呻-吟，活着的实感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唉，没必要吃这么好……”水润这么说着，但她眼眶里的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水光，“我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你们还年轻……”

“妈……”许佳佳哭着抱住她，“妈，你都知道对我说‘你要坚强起来，没妈的孩子很可怜的，为了阳阳，你也得努力活下去’，那你怎么不想想，我要是没了妈，我不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孩了吗？！”

许妈妈最听不得这个，哭着抱住闺女，泣不成声：“你怎么会可怜呢？妈怎么舍得让你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