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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稳下心绪,借着尚未散去的夜色向前疾行。

在回到李羡鱼宫室前,他途径东偏殿。

此刻恰逢宫人换值。

两名刚下值的宫女,一壁支着眼皮往配房走,一壁小声耳语。

“我在殿外听见,里头又闹了半宿。你说是不是连顾太医的药,也不灵验了。这可怎么是好?”

“有什么法子呢?这些年来不都是这样,好一阵坏一阵的。起初的时候,不也请陶院正过来看过,还不是束手无策。更何况如今这个情形了。整个太医院,也只有顾太医愿意看在公主的面上,往咱们披香殿里走一走。若是哪一日公主出降了……”

“若是公主出降了,这披香殿,便也要彻底败落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她们的谈话声并未令临渊停步。

他径自回了自己的配房,将湿衣换下,在天色尚未破晓前,重回李羡鱼的寝殿,取回佩剑,无声掠至梁上,闭目小憩。

稍顷,卯时的更漏敲响。

候在殿外的宫娥们鱼贯而入,拿巾帕的拿巾帕,捧铜盆的捧铜盆,持罗裙的持罗裙,一齐涌到榻前来。

月见上前撩起红帐,与竹瓷一同将李羡鱼从锦被里搀起来:“公主,该起身了。”

李羡鱼困得睁不开眼来。

她昨夜本就晚睡,此刻倦意最浓的时候被人唤醒,本能地便又想往锦被里钻。

“我再睡会,就一会。”

月见忙俯下身去,在她耳畔小声道:“公主,今日教引嬷嬷们要来。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偏殿。”

李羡鱼这才朦胧点头:“那便先洗漱吧……”

月见应声,从侍女手里拿了沾好苓膏的齿木过来,伺候她漱口。

竹瓷也调了温水,绞好了帕子,服侍她净面。

李羡鱼只是混混沌沌地倚在月见身上,由着她们摆弄来摆弄去,眼皮不住地往下坠。直到洗漱罢,方勉强找回几分神志,轻轻睁开一双杏花眸。

此时,竹瓷正从宫娥手中拿了干净的罗裙过来。

“奴婢伺候您更衣。”

竹瓷说着,便轻车熟路地去解她寝衣领口的珍珠纽。

白露时节的清晨已有些生凉。珍珠纽方解开一粒,李羡鱼颈间细腻的肌肤上便起了微微的寒粟。

她也终是清醒过来。

“等等。”

李羡鱼慌忙伸手摁住了自己的领口,双颊滚烫:“你们先出去。衣裳放在那便好,我自己会更衣的。”

竹瓷一愣,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罗裙放下。

月见与她相觑一眼,也只好道:“那奴婢们出去伺候,公主要是有什么吩咐,记得唤奴婢们一声。”

殿内的宫人们鱼贯退下,徐徐掩上了殿门。

李羡鱼忙将自己领口的珍珠纽扣好,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声对梁上道。

“临渊,你在么?”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又名:小情侣的同居日常(一)

第8章

“在。”

梁上传来临渊的答复,音色略显低哑,似也是小睡初醒。

李羡鱼道:“你先从梁上下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临渊淡应一声,自梁上而下,立在她榻前三步远处。

李羡鱼还未启唇,却从少年浓黑的瞳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乌发垂腰,寝衣单薄。

李羡鱼的脸上更烫。

她迅速将锦被拉过头顶,掩住自己绯红的双颊,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即便是珍珠纽扣得再好,她身上穿得也还是寝衣。

虽说秋节后的寝衣已不算单薄,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寝衣呀。

怎么能随便让男子瞧见。

更要紧的是,她连头发都还没来及的梳。

这一整夜翻来覆去,她的头发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李羡鱼躲在锦被里,心里乱哄哄地想了一阵,终于想起自己要更衣的事来。

她隔着锦被闷闷出声:“临渊,你先转过身去。我不唤你,你千万别回过身来。”

隔着锦被,她听见临渊淡应了一声,声线依旧有些低哑,大抵是昨夜亦未能睡好。

李羡鱼略想了想,将锦被打开一线,悄眼看去。

临渊在稍远处背身而立,从她的视角,只能望见少年挺阔的脊背,与随意束起的墨发。

他似乎,也是匆匆起身。

也未来得及重新束发。

李羡鱼的心里略微平衡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拿指尖将春凳上的罗裙勾了过来。

继而是上裳、系带、披帛——

一套衣裳穿好,李羡鱼这才有了些底气。

她趿鞋站起身来,蹑足走到镜台前,拿起玉梳,给自己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以色泽柔和的琉璃簪挽住。

待这一切做罢,李羡鱼略想了想,又站起身来,在镜台前转了一圈,确认自己已经衣着端庄,云鬓整齐,即便是最严苛的嬷嬷来看,都挑不出错处了,这才在玫瑰椅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对依旧背对着她的少年道:“临渊,你可以看我了。”

临渊依言转过身来。

窗外晨曦微亮,身着胭脂罗裙的少女乖巧地坐在那里,白皙如羊脂的面上透出柔软的粉意,像是一朵小小的,还未绽放的木芙蓉花。

她的指尖揉着自己的袖缘,欲言又止的模样。

“临渊,其实,其实披香殿里也是有规矩的。”

临渊‘嗯’了声,问她:“什么规矩?”

李羡鱼面上的薄粉往耳缘那蔓延过去:“例如,例如男子不穿好衣裳,不许给人开门。”

“还有,在女眷们没穿好衣裳,梳好头发的时候,你也不能去看她们。”

她对此懂得并不多。

仅有的认知,还是从几本偷偷藏起来的话本子里得来的:男子若是瞧见了姑娘家衣衫不整的模样,就是要娶她的。

这可是一桩不得了的事。

她悄眼看着临渊,等着他如往常一样答应。

临渊垂眼,眸色微深。

他忆起在披香殿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月色如霜。

少女乌发垂腰,精致的兔绒斗篷底下露出寝衣一角,连罗袜都未着,只胡乱趿了双软底睡鞋,步履匆匆地自廊上而过。

于是他反问:“若是已经违背,又当如何?”

是罚鞭,还是庭杖?

李羡鱼慌乱抬眼,红唇微启,却没能说出话来。

什么叫做……已经违背了?

分明她的寝衣领口那样高,而且,仅仅是解开了最上面的一枚领扣。

仅仅是一枚。

这样,便算是衣衫不整吗?

可是,她又不能嫁给临渊。

父皇是不会同意的。

满朝文武更不会同意。

于是她只好开始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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