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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素来有两幅面孔。
对于地位低下者而言,是修罗地狱,是尸山血海。
而对权贵而言,是夜幕升起的皎皎明月,是四处寻不到的刺激与极乐。
他抬起眼,看向李羡鱼。
眼前的少女,是大玥的公主。
比权贵更为尊贵的存在。
明月夜对她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他沉默良久,终于启唇道:“一个权贵享乐,位卑者流血的地方。”
至于其中的其余丑恶,他并不愿与她细说。
李羡鱼的羽睫轻颤了颤,似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她轻声问:“那你……之后还要去那吗?”
临渊默了默。
终于颔首。
他不能不去,他还有仇要报,有话要问。
李羡鱼的心随之悬起。
这个地方,临渊仅去了一次,便险些送命。
若是再去,会不会便再也回不来了?
她试着劝他:“临渊,你能不能别再去那个地方了?”
她看向那张华美红宝石面具,伸手去拿:“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把它丢了吧。”
临渊却伸手,摁住她的手腕,又将那张红宝石面具拿得更远,挪到她够不着的地方。
“臣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停了停,看向眼前担忧地望着他的少女,低声道:“抱歉。”
李羡鱼轻轻一愣。
她轻垂下眼,细细想了想临渊方才说过的话。
良久,她轻轻启唇,像是落定了决心。“若是一定要去,那,你带我一起去吧。”
临渊握着面具的长指收紧,蓦地抬眼看向她。
李羡鱼也抬起眼来,眸光清澈地与他对视。
“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一个权贵享乐的地方吗?”她望着他,顺着这个道理,得出个答案来:“我是大玥的公主,应当也算是权贵吧。”
李羡鱼望着他,轻声重复:“若是一定要去,那你便带我一同去吧。
她说得这般认真,且从他的话中找到了自己的道理。以致于临渊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紧握住手中的红宝石面具,薄唇紧抿,深看向她。
秋日金色的日光照进殿来。
李羡鱼坐在长案另一侧,雪肤乌发,眼里流转着星河一般的光。
她秀眉轻展,对他嫣然而笑,天真又诚挚。
“我会努力保护好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算是准时吧~
记在小本本上:今天小甜饼准时更新啦。
第38章
她说得这样认真, 令临渊握着红宝石面具的长指骤然收紧。
他立时拒绝:“不行。
他道:“公主绝不能去。”
李羡鱼没想到临渊会拒绝得这般果断, 轻愣了愣,又问他:“为什么呀?”
她问:“难道公主不算是权贵吗?”
自然是算。
临渊皱眉, 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他看了手中的红宝石面具一眼, 寻出个理由。
“红宝石面具只有一张。”
李羡鱼也看向那张红宝石面具,略想了想,重新站起身来:“你等我一会。”
她起身走到镜台前, 将妆奁打开, 从中寻出一些黄金与红宝石的首饰来。
她将这些首饰递向临渊, 杏眸微弯:“这些首饰都是我不喜欢的。你把它们融了,应当便能够打一张一模一样的红宝石面具了。”
临渊垂眼看向她。
少女的掌心里捧着许多首饰。
从耳珰到手串再到簪子不一而足。皆是黄金亦或是红宝石制成, 在日色下光影流离,宝光盈目。
这些首饰, 足够打一张红宝石面具。
但, 他仍不能答应。
明月夜中守备森严,暗线无数, 一步行差踏错,便是生死之遥。
而他本就是自明月夜中来。
早已经习惯了其中的杀戮,习惯了在刀锋剑影下行走,习惯了每日里生死一线地去与人搏命。
但李羡鱼不同。
眼前的少女这样的干净而美好,像是养在玉瓶里的一株芍药,花瓣柔软,花枝纤细,瓶内是清澈的水,瓶外是澄明的光, 与明月夜中的血腥杀戮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远。
他本也无意让李羡鱼见到其中污秽。
更无意, 令她以身涉险。
于是, 他将红宝石面具收起,淡垂羽睫。
“唯有这件事不行。”
他拒绝得这般明确,像是没有丝毫回寰的余地。
李羡鱼捧着首饰,偏首望向他,却仍旧是放不下心来。
可是,红宝石面具在临渊手里。
去明月夜的路,她也并不知晓。
若临渊执意不带她去的话,她便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除非临渊自己愿意改口。
于是李羡鱼认真想了想,便先将首饰放下,重新往长案后坐落。
“临渊,那我们现在能继续玩藏猫吗?”她莞尔,像是已经将方才的事忘到脑后:“我还想学听声辨位。”
比起带她去明月夜,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要求。
于是临渊颔首,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好。”
话音落,他已展开身形,回到梁上。
他将红宝石面具放下,拿了那枚藏猫用的金铃回来,重新立在李羡鱼身前。
他问:“公主现在便玩么?”
李羡鱼起身走近了些,低头将金铃帮他系在手腕上:“现在便玩,但是——这次藏猫也是要有些彩头的。”
“若是你被我抓到了,便要答应我一件事。”
临渊皱眉,察觉到她的意图,立时便要将手收回:“公主还是想去明月夜。”
李羡鱼见自己被识破,耳缘略微一红,轻轻伸手握住他的袖缘,小声劝道:“只是个彩头,有什么关系。”
她羽睫轻眨,语声里隐隐有些心虚:“反正,反正,你的身手那样好,又不会让我抓到。”
临渊抿唇看向她。
李羡鱼说的并不错。
只要他不想,即便是不蒙上眼,李羡鱼也绝不可能近他的身。
但是由李羡鱼主动说出来,反倒令人觉得其中有异。
他垂眼,伸手去解系好的金铃:“臣不与公主赌这件事。”
李羡鱼一愣。
稍顷,她低下头,抿唇松开他的袖子。
她背对着临渊往长案后坐落,只抬眼看着外头茂密的凤凰树,怏怏不乐的模样。
临渊顿住动作,看向她。
“公主?”
李羡鱼仍旧不回转过身来,只是闷闷地道:“你不带我去明月夜,不陪我一起过中秋,连藏猫都不陪我玩。”
她抱怨得这样有理有据,每一句话都似是无可辩驳。
临渊默了默,终于还是走上前来。
他将解下的金铃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