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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木匣,玄衣湿透,乌发有些狼狈地散下几缕,鲜血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被残留的雨水氤氲成浅淡的红色,随着他的步伐而滴落,在明净的宫砖上,留下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线。

即便是早预料到了临渊会带伤回来,但等真的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李羡鱼的呼吸还是骤然为之停滞。

她轻咬唇瓣,忍住眸底的泪意,转身便要去唤月见。

“临渊,你等等,我这便让月见去请太医。”

话音未落,临渊却抬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去。”

他启唇解释:“没有致命伤,也没有毒。”

有上次的教训,他刻意留神,避开了那些在夜色下泛着幽蓝色泽的刀刃。虽说也因分心他顾而多受了些伤,但也,并不致命。

只要不致命,其余的,他也并不在意。

李羡鱼却不同意。

她咬唇:“即便如此,你身上这些伤,也要包扎。”

临渊低声:“臣出宫后,会去医馆包扎。”

李羡鱼轻愣。

出宫吗——

可是,临渊,分明才刚刚回来。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些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临渊羽睫低垂,不去看她。

鲜血顺着他的额发落下。沾湿了少年鸦青的羽睫。

他取出布巾,却只是将指尖残留的血污拭尽,抬手,替她将领口的系扣一一阖好。

他的指尖有些冷,动作却很是少有的细致,像是格外珍重。

许久,他收回手,轻阖眼:“臣今日来,是与公主辞行。”

李羡鱼轻轻怔住。

她下意识地抬起指尖,碰了碰手腕上那串漂亮的红珊瑚手串。

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里,慢慢漾开,又在黄昏的光影里无声消弭。

她的语声很轻:“可是,三个月的期限还没到。”

“你……现在就要走吗?”

临渊的语声低哑:“抱歉。”

他道:“臣不得不走。”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令他不能留在大玥的宫中。

尤其不能留在李羡鱼的身边。

为自身的安危。

更为李羡鱼的安危。

只要他不在此,之后的风波,便与李羡鱼无关。

李羡鱼慢慢抬起眼来,轻望了他一眼,指尖微蜷,握住自己的袖缘:“那你之后,还会回来吗?”

临渊沉默良久。

正要作答,外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铁靴踏地声。

整齐而浩大,像是有千军万马自李羡鱼的披香殿外而过。

临渊豁然抬眼。

李羡鱼也听见了响动,往长窗外望去,心中愈发惴惴。

她问:“外头发生了什么吗?”

临渊剑眉紧皱:“臣去打听。”

他语声未落,身形已迅速隐入暗处。

李羡鱼在殿内不安地等了稍顷。

直至一盏茶后,临渊回返。

李羡鱼小跑向他。

离别的愁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淡,她清澈的杏花眸里此刻满是忧急:“临渊,外头发生了什么?”

她为他悬心:“是金吾卫们要来为难你吗?”

临渊同时启唇,蓦地问她:“公主这几日可去寻过东宫?”

李羡鱼一愣,如实回答他:“千秋宴才过去几日。我还未来得及去东宫谢过皇兄。”

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这件事,是与皇兄有关吗?”

临渊眸色如霜,语速极快地将事情讲清:“东宫率兵围了摄政王府。要拿摄政王审问。金吾卫们奉旨前往,却不知是去帮谁。”

李羡鱼震住。

而临渊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疾声追问。

“摄政王与东宫,只能活一人。”

“公主选谁,告诉臣!”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修】

李羡鱼从未做过这样的选择。

在两位血亲之间, 选一人得活。

她的杏眸睁大, 呼吸也随之变得乱而急促。

而临渊等她一刹,同时侧耳去听殿外金吾卫的动静, 见铁靴踏地声已远至近乎不闻, 双眉紧皱,语声愈疾:“来不及了。”

他看向李羡鱼,像是从她之前的话语中得知了谁与她更为亲厚, 也像是不欲让她为难。

他迅速颔首:“臣会为公主做出选择。”

话音落, 他不再呓桦停留。

少年一手持剑, 一手紧握住带回的那只沉香木匣,立时将身形隐入夜色。

他并未去被太子率兵包围的摄政王府, 而是在夜色中展开身形,向宫中最为金碧辉鸿的太极殿飞掠而去。

夜色深浓处, 少年的眸色锐利, 如剑上雪光。

他确实是从摄政王那拿到了东西。

不止是两张红宝石面具,还有摄政王这些年来, 招兵买马,囤积粮草的证据。

其中明月夜的几本账本,便是铁证。

但这三日,他皆在躲避明月夜与摄政王府中的追杀,根本没去过东宫。

更勿论是将证据转交给太子。

既然李羡鱼不曾说过什么,那必定是有人趁此时机,想要从中渔利。

若想扳倒摄政王,应当不会这般急切。

刃尖,多半是向着东宫。

思绪落定, 太极殿将至。

临渊察觉到此处的守备森严, 暗哨无数, 便不曾贸然进入,而是藏身于廊庑间的一道挑梁上,屏息细听远处太极殿内的动静。

太极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披着件明黄的龙袍,带着周身未散的酒气,焦躁不安地在金殿内踱步。

就在方才,有人前来回禀,说是东宫率兵围了摄政王府。

他起初以为是叔侄不睦,府兵与府兵之间互相打一场,事后各自象征性地罚下便也罢了。

直至,来人回禀,说太子动得是骁骑营与骁羽营的兵马。是两位将军亲自带兵,跟随太子围府。

皇帝的酒意才蓦地惊醒。

骁骑营与骁羽营是驻扎在京城的两支精锐之师,统领着玥京城近乎一半的兵力。

能号令他们的虎符,他一直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从未给过太子。

但,太子却能号令动他们。

即便不用虎符,即便没有他的诏书,太子也能号令动他们。

有冷汗顺着皇帝的鬓角涔涔而下。

他霍然回首,抓住了承吉的肩膀,目眦欲裂。

“太子今日能领兵围摄政王府。明日便也能率兵逼宫!”

他厉声道:“承吉,再去传旨,再多调些金吾卫前去增援,务必将太子拿下!”

贴身伺候他的承吉汗出如浆,竭力劝道:“不能啊,陛下。方才您已调了宫中泰半的金吾卫出去。若是再调人手,宫中值守的金吾卫恐怕都要不够用了。”

皇帝却并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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