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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分为了外卫,中卫跟内卫,其中只有内卫统领会由宦官充任。

虽然袁太傅的措辞十分克制,但温晏然还是能听出,对方话里对内卫的权柄居然落在宦官手里的抗拒。

温晏然:“请问太傅,现在的内卫统领是何人?”

袁太傅顿住,斟酌了下词汇才道:“先内卫统领因与皇子密谋被诛,如今由中卫统领代为管辖。”

温晏然闻言,笑了下:“那中卫统领又是何人,朕可曾见过?”

袁太傅此次停顿的时间更长,末了还是实言相告道:“中卫统领是季氏之子,名为季跃,如今告病在家,之前上了折子,说等身体痊愈,便会来叩拜陛下。”

温晏然觉得季跃这个名字颇为耳熟,应该在评论区中见到过,袁太傅注意到天子一脸回忆之色,主动帮忙介绍了几句。

据袁太傅介绍,季氏是天子近臣,每一代都有子女在羽林军中担任官职,从立朝开始,就颇受温氏信赖,如今的中卫统领季跃本来也对大周忠心耿耿,结果先帝有一回微服外外出游逛,看见了季跃的姑母,觉得其颜色颇为殊丽,然后不知怎的,季跃的姑父就突然暴病而亡,其姑母也就顺理成章地被送去了道观清修。

按照先帝本来的打算,季女应该先去道观内静修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被悄悄接进后宫里,结果静修期还没过,先帝就一病不起,缠绵床榻之时却还没忘记当日惊鸿一面的美人,派禁军护卫着心腹內监过去道观中,悄悄给对方灌了一杯毒酒,算是殉葬。

袁太傅叹气:“季统领是中直之士,陛下当好生安抚才是。”又道,“至于外卫统领,已被先帝下狱诛杀,如今由燕副将代管。”

温晏然微微颔首——袁太傅不愧是钦点的顾命大臣,讲述的内容非常有价值,让她隐隐生出一种自己可能活不到当昏君那一天的感慨。

袁太傅犹豫了下,还是道:“老臣今日有一言想要告知陛下。”

温晏然注视着面前的老臣,唇角微微翘起,温声道:“朕年少失怙,如今所仰赖者,唯太傅而已,太傅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便是。”

第5章

皇帝态度如此温和,袁太傅心情稍稍平和了些许,开口劝说:“之前奉旨前来哭灵的十一殿下,十三殿下乃是陛下的手足,留在宫中照料倒也无妨,至于其余宗亲,关系已远,长期滞留禁中难免惹人非议……”

温晏然已经知晓袁太傅打算说些什么——当日她接着郑氏召宗室子女过来哭灵的名义,把她尚在建平的年幼弟妹,其余兄姐留下的孩子,以及近支宗亲,全部集中到宫中,在外人看来,显然有着软禁为质的意思。

不少人也能理解温晏然的所为,如今先帝刚刚驾崩,新帝继位未久,连大典都没有举行,缺乏可靠根基,建平城内表面看起来尚且算得上平静,实则因为新旧交替而暗流涌动,如果有人想趁机废黜温晏然,另立其他皇室子女为帝,未必不能成功。天子为防万一,干脆将所有可能的威胁项搁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人之常情。

袁太傅想劝温晏然将人放回去,免得朝臣议论新帝待宗亲严格。

温晏然把“这样正好”的心里话给咽回去,一本正经道:“如今天气寒冷,宗室中不少稚儿,年幼体弱,每日奔波两地于身体不利,等不必再哭灵后,朕自然让他们各归各处。”

皇帝驾崩,天下人都要为其守孝三十六天,所以满打满算,那些温氏子女也只需要在宫内住上一个多月而已。

袁太傅迟疑片刻,还是道:“可是自从宗亲入宫后,城中流言不断,恐伤陛下清誉。”

温晏然负着手,含笑:“朕心中无愧,自然不惧人言,而且为人君者,哪里能避免天下人议论呢?”

袁太傅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点头称是。

以他的城府,当然能看得出来面前的小皇帝不但没有怀疑自己的话,甚至还颇为信任自己,却没有因此采纳自己的谏言。

为了维护自身的忠臣形象,袁太傅显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做出太过强硬的表态,在意识到新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人留在宫中,只得做出妥协。

而且袁太傅隐隐觉得,天子这么做,说不定还有些更深的顾虑在其中。

倘若温晏然之前把人都聚集到宫中,却又因为袁太傅的缘故,将那些宗亲放归,差不多就算是坐实了以这些人为质的意图,往昏君的形象更靠近了一步。

如今坚持己见,把所有人留到丧期结束,只要中间没出什么事情,温晏然之前的那套不让小朋友们因奔波受累说法,至少在表面上能被旁人接受。

袁太傅继续讲解羽林军的情况,这支军队是天子之羽翼,负责拱卫皇朝,其地位至关重要,选人标准也异常严格,天下二十一州中,只有包括建州所在的中心十二州的良家子才有资格被选入其中。

温晏然忽然道:“既然如此,羽林卫中应当全是中原人士才对。”

她想起当日所见的钟知微,对方的长相就带着明显的异域特点。

袁太傅猜到天子的言下之意,解释了几句:“昔年为了稳定边境,曾将边民内迁至中原腹地。”

对于大周来说,位于中心的十二州是自家的基本盘,靠外的九州,多有胡夷之民,风俗与中原不同,朝廷对这里的统治力也有相对有限,有时以打压控制为主,有时则以怀柔为主。

温晏然询问:“边人内迁后,官中与民间待之与本地人如一吗?”

袁太傅微微垂首:“官府多有安抚,民间因之面貌风俗与己相异,多有排斥。”又道,“而且边人家国之念浅淡,陛下日后施恩之时,也不可掉以轻心。”

温晏然表示了解。

如果官府没有安抚的话,像钟知微那样的身世应该无法被选入羽林内,但民间的风俗习惯却并非一两天便能扭转过来,而且这种安抚,多半也只是些面子工程,钟知微就算进了羽林,也无法跟真正的中原派系融合到一块去。

当日少府令找钟知微要佩剑,恐怕不止是因为钟知微恰好在执勤,也是因为对方缺乏根基,安排起来比较容易,就算出事了也无关紧要。

考虑到天子大病初愈,袁太傅每天只讲一个时辰的课,到点就告辞出宫,温晏然也从座上站起,亲身相送,一直送到前殿那边才停步。

值勤的大臣们瞧见这一幕,心里一时间大觉安慰——天子如此知礼重道,想来不会重蹈先帝的覆辙。

*

温晏然之所以坚持亲自送太傅离开,一面是沿途认一认皇城的建筑布局,免得自己家长什么样都闹不清楚,一方面也是借机外出活动活动——好的身体是败坏家族产业的基础,她可不想还没开展自己的昏君计划,就中道崩殂在了体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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