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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走了。

余光瞥见难掩喜意的小玉儿,她敛起最后一丝沉郁,对博礼道:“嫂嫂,你叫玉儿常来看我,还有大福晋的位置……”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大玉儿和琪琪格,她自然更偏着侄女。

替十四爷生阿哥要紧,博礼勉强一笑:“嫂嫂省得的。”

侧福晋的院子比不上正院,更比不上清宁宫,即便大玉儿从前住的只是厢房。

同额吉说完最后的贴心话,新郎官来了。朝多尔衮露出一个笑容,见他愣神许久,呼吸重了重,转身去往前院敬酒,大玉儿手捧苹果,面色无悲无喜。

苏茉尔看她这般,心下刺骨地疼。

大婚之夜,格格需要高兴一些,这样的话她实在劝不出口。雅图格格在前院读书,怕还不知道额涅改嫁的消息……红了数遍的眼眶再一次湿润,她忽然听大玉儿道:“苏茉尔,我想通了。”

“他的预言从不出错。他说我是有福之人,是凤命,”大玉儿说着,眼底泪光闪烁,“死前又说,姐姐一生难测,福气终究比不过我。”

四岁的她什么也不懂。心里朦朦胧胧地羡慕海兰珠,羡慕姐姐人人夸赞,人人喜爱,唯独年老的大祭司对她最好,让她侍奉榻前,叫布木布泰格格的地位水涨船高。

可又是因为姐姐的批命,他圆寂了。

她呆呆地离开坐榻,听见苏茉尔问大祭司批了什么,她说,姐姐没有福气,会是科尔沁草原的灾祸。

灾祸这个词,是她从大祭司这里学来的。

她知道它代表不好的意蕴,却不知道批命会影响人的一生。不过是赌气之言,她不想要姐姐比不过她,而是这方面永远也不如她,若阿布额吉听见,会不会更爱她一些,族人会不会更喜欢她一些?

苏茉尔那年八岁,主动跑到阿布额吉跟前叙说了这话。阿布额吉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苏茉尔急得重复了好几遍,第二天难掩忐忑地同她坦白,帐篷外面好似站着来求批命的客人。

后来,苏茉尔后悔了。她说都是她的罪过,可大玉儿知道,苏茉尔没有罪过。

姐姐入宫后的一切,都是长生天对她童言无忌的惩戒!

大玉儿闭上眼,清泪滚滚而下。

这么多年,她何曾没有懊悔过。可姐姐为什么要遇见大汗,为什么要来到盛京——

婚房没有第二个伺候的侍从,她的声音极轻,轻得人心底发沉。

“如今我毁了脸,改嫁给十四爷,就当偿还了。”

第59章

当晚,夜灯如豆。

大玉儿平静地擦去眼泪,见多尔衮半醉半醒地过来,原本紧握的掌心渐渐松开,垂下眼,好好伺候他喝下醒酒汤。

不过短短几日,身边人换了一茬,多尔衮这几天沉默少言,并没有去找小玉儿,对于多铎的指责也不说话。

方才敬酒他有意放纵,不想背着复杂的心境见她,故而来者不拒,不小心喝多了些。醉意袭来,脑中闪过守在身边七年的身影,慢慢被执着的笑靥所取代,他踉跄着脚步,口中唤着“玉儿”,竟有了一丝哽咽。

大玉儿吩咐苏茉尔把碗端走,定定看着他。

大汗是真龙,只等来日称帝,可面前的男人与豪格同岁,一心一意思慕自己。

若她喜欢的还是多尔衮,该多好。

一个侧福晋,一个福晋!从今往后,她和琪琪格哪里能够和睦相处,除非让她改嫁多铎,可大汗绝不会允许。

大玉儿抑制住酸涩,闭上眼复又睁开,她还有亲生女儿雅图,还有来日当皇后的姑姑。

……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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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迎娶大玉儿,对皇太极恍若再平常不过的事,回宫之后便不再提。今儿折子已经批好,也没什么繁琐的宫务,他坐在书房的软榻上捧书看,海兰珠却是忙碌起来,在灯下写着什么。

关雎宫少有这样的景象,如今倒颠倒了一回。她写得专注,不知道大汗时不时抬头望她,手中书页半天不变,眉目间噙了丝丝酸味。

恩和实在看不过眼,屏息等了半天,谁知主子依旧没有开口,为侍从们的身心健康着想,只好在心底长叹一声,招来她们退下。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皇太极放下书,不动声色地道:“离鳌拜的大婚还早,你又何必这样着急。”

海兰珠在看库房的登记,挑出适合的作为小玉儿的嫁妆,还有婚房的种种布置,她看多了,总会耳濡目染几分。

“明早小玉儿搬出府,和离的事就瞒不住了,现在准备如何会早。”海兰珠柔和道,烛光照耀之下,美得朦胧又婉约,“大汗不是说过,瓜尔佳氏后日就会下聘么?”

说一千道一万,小玉儿与鳌拜修成正果,皇太极乐见其成,还是他圈出的上好吉日,来日也有东西赏赐。

他更知道海兰珠上心,可上心得占用了他们独处的时间,如今连他都冷落了——不禁给刚刚封爵的宠臣记了一笔。

见委婉迂回不能行,皇太极起身上前,轻轻抽出海兰珠手中的小簿,沉声道:“光暗,小心熬坏了眼睛。”

海兰珠微微一愣。

四周烛台如山峦起伏,书房足矣用“灯火通明”形容。

……方才婚宴,大汗只喝了一杯酒,就醉成这般了?

海兰珠像是明白了什么,唇瓣弯起,眸中似盛了两汪水波。她略微低着头,没有让水波映入他的眼帘,只听皇太极继续道:“我向恩和请教了推拿之术,腿脚走累了,也该舒缓舒缓。

嗓音低沉温和,蕴含引诱的味道,让海兰珠想起他亲自端来铜盆的那天,还有满是厚茧的大掌碰触脚背,传来的透心的痒。

她差点沉溺进去,霎那间回过神,即便早有心里准备,耳尖还是红了一红,转身就要往寝殿走。

手被大汗牢牢攥住,继而同他十指相扣,皇太极笑道:“本汗好些时候没有伺候福晋了,惫懒实在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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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再不住人,本就冷清许多的清宁宫又添上一抹寂色。

玉儿走了,苏茉尔也走了,哲哲实在提不起劲,坐着闭目养神。半晌,她往大妃的榻前走去:“额吉可觉好些了?”

大妃苍老的目光发沉,闻言点点头,疲惫道:“琪琪格如何了。”

外传是她水土不服,不能出席十四贝勒府的婚宴,只有清宁宫的人心知怎么回事。

“原先闹得厉害,如今哭累了,像是想明白了。”

“真想明白了就好。”大妃眼里浮现泪花,她是真疼琪琪格,“怪我,不该带她来,没能嫁给心仪的郎君,还被算计进这样的浑水里。”

同处一个后院,难免姐妹相争。琪琪格的位分压了玉儿一头,可十四爷喜欢的是玉儿,琪琪格只会成为透明人。还有空出的大福晋之位,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该怎么办。

琪琪格会不会因为惦记十五爷,闹出惹怒大汗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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