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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理点了点头,再叹了口气,祈祷昏暗的环境能让这群人的警惕心降低一点。她倒是对这样的环境很适应,毕竟从事经常在夜间活动的“职业”。

这些年在哪里、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回来……都是很常规的“久别重逢”场景会提出的问题,不算很难回答,更何况萩原研二还很贴心地表示“可以说明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他们”。

但出乎世理预料的是,萩原和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

“……安部家、平时也像这样对你吗?”

……怎么回答?世理这辈子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空白过这么多次。

安部家如何对待她?当作造物、当作即将完成的作品、当作展示身家的宝物,唯独不把她当作一个人类来对待。安部夫妇也确实是爱着孩子的——不过不是爱孩子本身,而是对爱着“作为父母这一身份”时对孩子表达爱意的行为。

从正常人的伦理道德观念来看,安部夫妇对她当然不好——无论是从一直以来无视她本身的意愿进行决定也好、上学时被同学孤立,向他们求助却反而被责骂也好、还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因为她不愿意听从父母安排就送她来“学习规矩”也好,安部夫妇绝对算不上合格的父母。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萩原研二的问题?

事实上无论怎么回答,都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的帮助了。世理现在的身份证明上依然还是写着“安部结月”这个名字,而组织也不会允许她擅自做出什么决定,哪怕琴酒数次告诉她说,如果她愿意配合,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在不违抗组织命令的前提下解决“这对不知好歹的监护人”。

世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松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安部结月这个身份如果被人仔细追查,其实是有可能找到“松田世理”身上的。

她自从被迫加入组织后就再也没使用过这个名字。那些改变她命运的家伙只是简单地把她从母亲身边扯开、送进实验室、再带出来,带到一个银发少年面前,而少年递给了她一把刀。

“名字。”少年问道。

六岁的世理张了张嘴,很多混乱无意义的文字充斥着她的大脑、大量的信息被翻来覆去地拆碎又重组,舌头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她发着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像个即将报废的生锈机器一样,不连续地吐出两个音:“……ゆ……い……”

Yui——祐衣,母亲的名字。

于是银发的少年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去。

当年的黑泽阵、后来组织里大名鼎鼎的杀手“琴酒”,在她第一次动手杀人之后,语气平静地告诉她,找到你的信念,然后抓住、不要放手。

“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认定一件事情,”还是少年的琴酒声音远没有现在那么低沉,“最好是一件永远实现不了的事情,认定它,记住它,然后拼尽全力去实现它。”

“祐衣。”他用缓慢的语速念出这个名字。

那时还没满七岁的松田世理记得母亲已经被人划破了肚子、红色白色的东西流了一地,而母亲带她出门前嘴里念叨着父亲该怎么办、他不能永远呆在那样的地方。世理那个时候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大概知道的是,父亲和母亲好像都不会再回来了。

世理拿着刀,看着面前的尸体,浑身上下忍不住地颤抖。

松田世理好像也再也回不来了。

认定一件事情——小女孩在恐惧中记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回家。

七岁之后组织把她送到了安部夫妇那里,让她成为了安部家的养女、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身份,但实际上世理依然还是组织暗中培养的杀手,跟着琴酒学习。

越是长大、越是在学校中和正常的同龄人接触,世理就越发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和不正常。她经历过组织的实验改造、从小就慢慢地被迫习惯了冷漠地剥夺他人生命、同时又在安部夫妇高压、高权威的监控下生活。她已经距离六岁的“松田世理”很远了。

世理这个时候明白了黑泽阵当时告诉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岁那年,世理趁着养父母出差,每天都会在放学后去到当年她印象中松田阵平就读的国小旁边的街道拐角去——她知道自己从自己就读的小学走过来需要数十分钟,她见不到人的。

如此半个月后,琴酒带着任务来到这里,问她看够了吗?

她没回答,只是上了车。

十岁的松田世理放弃了自己的愿望,过后十年再也没来到过这附近。

现在的松田世理只能沉默地用手臂环住腿,把脑袋靠在膝盖上,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早就从受害者变成手中拿着刀的罪人了。

……如果松田世理在六岁时就死去了该有多好啊。

第12章

可是萩原说了,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说谎。再不回答几乎就等于默认了,世理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她也确实是很久不和人交流什么了,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其余五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尤其是松田阵平,即使没有开灯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显然有些生气。

诸伏景光轻声打破了沉默:“那么,第二个问题,请问世理小姐愿意治疗语言障碍吗?”

欸?话题转换得好像有一点快。世理点了点头:“叫名字、就好。真名、假名、都可以。不用,敬语,小,两岁、我。”

景光笑着歪了歪头:“好的。”

“你的语言障碍,”松田阵平突然开口,“是不是和母亲的事情有关系。”

其余四个人齐齐瞪了他一眼,无声地质问着——刚刚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些的吗?!

而松田阵平皱着眉,闭了闭眼睛,就当没看见。

世理也心态平和地点了点头,只是语言更加混乱了一点:“是。我、看、母亲,被、剖开。”

说话时世理双手不自觉地有些用力,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双臂,指节发白,用力到几乎有些发抖。松田阵平深呼吸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世理摇了摇头,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怎、么,治?”她有些磕磕跘跘地问道。

“那个不急,”松田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你的声音呢?怎么哑成这个样子。”

……这个也不好回答。亲哥怎么总是提出关键且不好回答的问题。世理思索了一下措辞,最后只能小声回答道:“……哭哑、的。”

她的嗓子确实是哭哑的——在实验室里哭哑的。世理没说谎,只是没说明具体原因。组织不需要她说话,更何况声音哑了之后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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