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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生出孺慕之情。

彼此虽流淌着至亲的血脉,却实实在在是完全陌生的人。

他自是想要好好照顾她,好好的弥补她一番以全心中缺憾。

但他却不知道她性格如何,当时在将军庙虽见过面,但他不敢贸然上前相认,只是一旁静静旁观。

南乐面对林家那小子的时候倒是有几分肖似她母亲的爽朗泼辣,但大多数时候他见她对待旁人,又觉得这孩子内向温柔,性子乖顺。

他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以至于对于自己为她准备的种种都没有信心与把握能让她接受。

那一日临别之时,她坐在山石上一个人哭泣的样子留在他的心底,让他这连着几日都总牵挂着,担忧着。

一旁的副将笑道:“这么多年来,末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将军如此紧张。”

军中书吏只道:“也难怪将军这般紧张,小姐与将军失散了这么多年。为人父母见到失散的孩子又怎能不动情呢?”

“将军不必担心,我等已然来此,此次定能将小姐接回。待接回小姐,将军可要好好庆贺一番。”

卫博陵面上不禁露出笑容,“这是自然。”

副将招呼了身侧一员小将,“你去探一探,与他们说明我们卫将军前来接人了。快快将小姐请出来。”

快骑拍马而去,很快回来时身后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

一众人齐齐下马,对着来者的方向翘首以盼,张望着想要从那一队人马中找出个正值妙龄的女子。

不想小将到了近前,却是一句,“大人,他们说小姐已经被人接走了!”

卫博陵眼中的喜悦与期盼尽数褪去,神色一厉,“什么?”

左右哗然,一众人都变了脸色。

跟着小将而来的男人面上掩饰不去的焦躁不安与慌张,“卫将军,两日前你不是就已经派了人马来将南小姐接走了吗?”

副将气得怒目圆睁,抬手握住剑柄,大吼道:“放你娘的狗屁!不是你们说十日后来此接人,我们才等到今日来此。人呢?我家小姐呢?你今天非给我把人交出来不可!”

男人额上淌下汗水来,这才知道坏了。

·

一路舟车劳顿,南乐发现这些陌生的将士像是往南而行,起初并未多心,只当她的父亲是在什么地方等她去见。

直到这一日车马在一间旅馆前停下。

南乐走下马车,为她驱车的男人喊住了她,面上多出一抹笑意,“南姑娘,咱们到地方了。快进去吧。里面人正等着你呢。”

掀开厚帐,寒风卷着雪花吹进旅馆,四下喧闹的响声一静。

林晏正与几个男人坐了一桌推杯换盏的行酒令,但今日到底不同,他酒喝的少,时不时余光扫一眼门口。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望着门口眼睛一亮,“夫人到了。”

林晏扣紧手中的酒杯,回身看去。

南乐低头,一只手牵着织锦八幅绣裙,脚下迈过门槛,裙角一闪而过,绣遍白如雪的栀子花,肩头恰恰落了一点雪花,抬眸望过来,一张脸如冰雪般清丽。

她眼中本含着一点紧张与喜悦,却在看清桌边之人时,满腹的念头都散了,只剩下惊诧。

坐在桌边的人,一身青莲紫色澜衫,素兰竹月领,宽袖微卷,露出一只色如白玉的腕子,掌心扣着石色的酒杯,遥遥一眼开来,满身的风流,说不出的矜贵。

南乐牵着裙子的手一松,裙摆落地扫过地面,雪白的栀子花瓣沾上灰尘。

林晏举杯,慢慢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

她神色冷淡了许多,眉心微蹙,“怎么会是你?”

林晏仿若并未察觉到她眉宇之间的冷淡。

他起身向她走来,缓缓开口,“娘子,我已经在此等了你许久。”

视线交汇,两个人也算是郎才女貌。

旅馆中的行客禁不住多看几眼这登对的佳偶。

南乐的心沉沉落了下去,浑身好像都被寒气包裹,一时只觉透骨的冷。

这并不是巧合,林晏此时本该已经抵达南朝境内,却等在了这里。

他在这里不是等别人,而是在等她。

她还是……太轻信于人。

那些来接她的人恐怕根本不是卫博陵的人,而是林晏派出的人。

这一路都是向南而行,根本不是北靖的方向。此地她虽不知究竟在哪里,但恐怕已经是离北靖千山万水的远了。

卫博陵没能接到她,那沈庭玉呢?他又要去哪里寻她?

想到临别之际,沈庭玉依依不舍的与她定下诺言,只等她与卫博陵归家,他便会上门提亲。

这一路她每每想到那两日的情形总是满心甜蜜,好像走在一条通往幸福的路上,恨不能下车便见到沈庭玉已经在等着她。

明明幸福已经那么近了,却……

南乐的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酸软又痛的厉害。

她抬眸,两只眼睛红红的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晏,我有什么对你不起之处?你为什么要将我骗来这里?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她都不曾计较过往林晏所做的那些事情,甚至多次劝说沈庭玉留下他一条性命,放他回南朝。

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费尽心思的将她诱骗到这里?

林晏对上她红着的双眸,好似挨了狠狠的一个耳光,

虽是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但到底心中还尚存着几分侥幸,她此时的反应无疑将他所有的侥幸都戳破了,让他满腹的柔情都变得这样可笑。

他当然知道这般作为不算光明磊落。

可一想到他所听闻的,她留在那里另会有人去接她。

会是什么人?能是什么人?

她无亲无故,没有血脉至亲,能去接她的自然只能她招蜂引蝶引来的男人。

一想到她会留在北境的风雪之中,他一辈子都没可能再见到她。

她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与另一个男人,一个卑贱的贩夫走卒之徒成亲,生下一个又一个小孽种。

他们会如同世间最平常的夫妻一般在那条船他与她曾经相拥而眠的船上生活,杂草一样的孩子一日日在江风中长大。

她会弯着腰为旁人洗手做羹汤,做那些难吃的饭菜,做一个武夫的贤妻,每日辛勤操劳着老去,与自己粗野的丈夫共度岁月直至白首。

他未曾对她做的事情,会有另一个男人对她做。

她会成为旁人的妻子,经由另一个男人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变成女人。

一想到这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他便心中乱得顾不得什么光明磊落不光明磊落了。

他做过的混账事情太多了,怎么也不差这一桩。

手指拨弄了一下攥在掌心的珠链,他面上却是缓缓露出笑容,“我寻到了一串珠子,你一定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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